历来皇室尊卑有别,一应器物形制都有定数,郑佩以侧妃之位如此招招摇摇地带着这个唯正室可用的玉佩,也确实有些太过而不自知了。
不过再怎么说也是皇后赐下的,有这个名头在,旁人倒也说不了什么。
不过许是皇后在其中的作为吧,如今郑佩之心思倒是有些昭然了。
当初在崇华宫,郑佩言辞里的那点掩饰不住的小女儿心思,雍黎不是看得不明白,她如今如愿成了心上人的枕边人,尽管其中多有郑皇后的利用,但谁知她不是自愿的呢?
只是,当一个女子将情之一字当做筹码,这其中到底还有几分纯粹?而她大约也不会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你手上拿的什么?”
“王爷新制了两把琴,前两日便想着给它们刻个什么名号,一时想了几个都觉得不满意,妾当时恰在王爷身边帮忙,王爷便让妾回去替他多想几个。妾才疏学浅,想了这几日才勉强拟了这几个来供王爷挑选。”郑佩将手上一看就十分精心制作的香笺递过来,声音轻柔,“早便知道公主才学非凡,不知妾可否请公主指点一二,替妾看看这几个名字可好不好?”
雍黎接过来看了一眼,都是些有典故的好名字。
“宣阳来了?”
外面黎贺的声音传进来,随即便见他自己揭开帘子走进来。
他一进来便见到背对着门口而立的郑佩,眉头微微蹙了蹙,似乎有些不愉。雍黎本就是面对着门口,抬头正见着进来的黎贺,自然地将他脸上的这点不愉看在眼里。
“冒昧来访,打扰了。”雍黎淡淡笑道,“今天去看了阿源,回来时恰路过这里,便顺便来拜访拜访。”
“郡主如何了?前两日偶遇王叔,还曾听他无意间提道说郡主来定安后一直身子不好,不知近来可大好了些?”黎贺道。
“阿源挺好。”知道他那一问不过就是个客套话,雍黎随意敷衍了一句,将那郑佩写了几个名字的纸笺塞给他,“郑小姐想的名字都很不错,不过还是安王兄自己选吧。”
黎贺接过去一看,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将那香笺随意搁在桌子上,朝郑佩淡淡道,“我尚有事,你先回自己院子吧。”
郑佩有些犹豫不愿,但也心知黎贺一向对后院冷淡,便是她自己也不过是借着皇后姑母的面子,借着黎贺表妹的名头,才能有他一二停留于表面的看顾。
所以比之一同入府的十分低调没什么存在感的李氏,郑佩虽然自诩在黎贺面前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但她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黎贺对她并不上心,她对黎贺是存着些主观上的刻意讨好,这样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以为的这段感情,她并不敢太过违逆黎贺。
郑佩屈膝告退,起身时,目光却落在一直袖手而立的雍黎身上。
她那目光里,有种探究和怀疑。
雍黎自然注意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不避不闪地迎着她地目光看上去,微微勾了勾嘴角,也是意味不明地笑。
郑佩看到她这笑意,怔了怔,只是由不得她多想,便只得退了出去。
“之前在宫里见过这位郑家小姐一面,她当时从崇华宫借走了一本《旭子矩》,我当时觉得她是个与寻常闺秀有些不同的女子,毕竟我还真少有见过一向循规蹈矩的大家女子,居然有喜好木艺的?”雍黎收回视线,朝黎贺微微一笑,“今日在这里看到她,却原来是儿女心思?”
雍黎言辞带着淡淡的玩笑,“这个郑家小姐,大约是对安王兄你早已芳心暗许了吧?”
黎贺原本听人传信说雍黎来了府里,虽有些诧异,但诧异之余其实心里是有些欢喜的,忙交代了手上的事情匆匆便赶回来了。
但看到出现在雍黎面前的郑佩便有些不悦,这会儿听雍黎又如此清淡玩笑的语气提到郑佩,心中的不豫更甚。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不豫,只觉得想要刻意去隐瞒遮掩些什么,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岔开了话题。
“你特地过来等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我前些时候有很长时间不在京中,想向你打听些人和事。”雍黎才不管方才郑佩说的什么黎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这些物事的话,伸手摸上了那把琴,“这‘凤鸣式’制作得极好,形制流畅纹路灵动。只是中间琴面这一段弧度不大对,所以即便岳山是相对标准的四分高度,但想必上弦时会出现很明显的打板问题。”
黎贺听雍黎说起这琴时,并不诧异,他知道雍黎在琴之一道上是颇有些建树的,“难怪我试过几次上弦都都觉得不对,还想着找斫琴师傅再来帮我看看的。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没有。大观已定,怎可改变?”雍黎直截了当,“这把琴,可做个漂亮的装饰品,想要修修改改成完美的音色绝佳的琴,怕是不可能的。有那工夫,安王兄莫若新制一把。”
听雍黎如此说,黎贺一笑丢开手去,请雍黎外面安坐,似乎也并不想再说琴的事情。
而雍黎却显然是个不愿意配合别人的人,此事有些刨根究底的意思,“你这琴是‘凤鸣式’,这形制少见,你怎么突然便想着做这么一把琴的。”
“凤鸣式”的琴,已知的有记载的,除了雍黎之前的那把“凤鸣”便再无其他出世之琴,所以雍黎有些疑惑。
毕竟当年她的那把“凤鸣”埋葬于平野,也不是没人知道的,而凡事只要跟当年事,有过一点牵扯的,雍黎都会在意一二。
“前些时候偶然间从崇华宫翻到的一本《琴史》,随意翻看了几页,偶然间便看到关于这‘凤鸣’式的记载,这琴式样古丽,我看着觉得有些兴趣便试着做了做。”黎贺笑道,“我隐约记得你之前也是有这样一把琴的,不知今在何处?我可有幸一观?”
“之前留在华阳,遗失了。”
凤鸣被她留在了平野,陪伴在母亲左右,雍黎并不想提及,便随口扯了个谎。
黎贺也没多关心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显然也并不是十分强求,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城外的事情,安王兄忙完了?”
间黎贺没说话,雍黎扯开了话题。
“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是外城有两个村镇,据说那日爆炸事件之后,那两个村镇失踪了十数口人。当地府衙追寻无果,百姓人心惶惶,父皇得知后专遣有司官员协助调查,令我同行代为安抚百姓一二。”黎贺道,“这人口失踪之事确实怪异,当地已然将之归于灵异了,人人耳口相传的百十中说法,无不与黎贞府邸爆炸之事牵扯一二。”
黎贺看向雍黎,“所以,你这边对爆炸之事调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
“没有。”雍黎回答,“这事不会有结果的。”
黎贺诧异,他见雍黎这些日子对那边事情似乎并没有放多少心思上面,以他对雍黎的了解,他还当雍黎是成竹在胸,却并没想到从她这里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他道,“那陛下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没想好。”雍黎摸了摸琴,尤其在岳山处停了停。
“没……想好?”黎贺真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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