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祝词笑着敷衍过去,又转移了话题,“你方才提到白昉,又是为什么?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难道仅仅是因为白昉此人是胡炎纪阵营的?”
“可不见得……”雍黎笑道,“不过看来白昉表面支持胡炎纪确实不是个秘密了,也难怪陈帝忌惮。”
“你这话……”祝词也笑,“莫非白昉对胡炎纪有二心?莫非陈帝也想砍了他以为的胡炎纪的这条臂膀?”
“唔,你猜得真是一点都不错。”雍黎道,“既然能想到这里,想必你也该知道我为何要去查这么个人……”
雍黎从袖囊里摸啊摸,摸出了不厚的一叠文书,是他之前从黎庚那里顺过来的,关于他调查贾立刺杀之事时,汇总的一些看似没什么用的细节,原本是按例封存起来的,但雍黎要了,黎庚便做了个人情给她誊抄了一份。
“这个,你看看,也许有点作用。”
祝词接过去,打开粗糙地看了两页,抬头却见雍黎已经伸了个懒腰往园子深处走去,一边还懒洋洋地与身边跟着的连亦道,“今晚想吃炖得糯糯的芋儿羹,让厨房给做碗送来呀……”
祝词瞧着她转过小路时消失在层叠树木后的背影,笑意不掩,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文书重新折叠放好,也跟了上去。
………………………………
陈使团离开定安的日子,正是九月初九重阳那一日。
也正如雍黎所预计和希望的那般,原定于九月初八的两国婚仪并没有如期举行。
雍黎打马立于城门,一如往常的含笑平和却冷淡肃然神色。
她是受命于成安帝,来送陈使团出城的。
以她的身份亲自来送这么一遭,也算是上璋作为礼仪之邦的大气从容,也算是这一遭波折之后,全陈国的一个颜面。
“公主留步。”
说话的是沈蒙,雍黎确实自那日宴后便未曾再见过他,不过这短短二十来日不见,他神色憔悴了许多,精神也不复之前,大约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好在他照旧还是之前的温雅略带书生味气质,说话也还如从前一般语气温和,“实在不敢再劳公主远送了,我们便就此告辞了。”
“孝王客气。”雍黎寒暄点头。
而抬起头时却见沈蒙侧后沈慕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手中无意识地搅动着缰绳,见雍黎迎着他的目光看过来时,也对她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
待沈蒙打马离开,沈慕微微提缰绳让他先行,一副对待兄长的恭谦模样。
待得沈蒙走开去几步,他才打马跟上,但却又故意往前走了两步,这两步恰好到雍黎身侧。
“还未多谢去年来定安,与公主初次见面时,公主与我出的好主意,在此谢过了。”
“若哪日有机会公主往我陈国京都去,定要提前知会本往,本王扫榻相迎。”
他瞧着雍黎,只说了这两句话,不知只是寒暄,还是另有所指。
雍黎未曾应他,只笑道,“禹王好走。”
送走了陈使团,雍黎打发了同来的礼部几个官员进宫复命,自己想去往云山别院再走一遭的。
谁知方回城,便遇着了黎贺,看样子大约是黎贺一直等着她。
雍黎觉得自己近来怎么哪哪都能遇着他,直觉里觉得应该离他远一点,不过既然当面见着了,且人家还是刻意来拦的,既然见着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安王兄不是病了,再府里修养的吗?怎么这会儿跑到这边来?”
前几日黎贺亲自去云山别院走了一遭,回来之后如愿退了与陈国的婚事,连皇帝陛下也什么都没说,甚至陈帝亲笔送来了国书致歉。
这两国反反复复的联姻之约就此退得干脆利落,但这临近大仪毫无征兆退婚不守承诺的恶名,陈国算是担待下了,而上璋从头到尾都是信守承诺的正面形象,和临时被退婚的委屈一方,甚至为此,陈国以开放边境南北三州重镇为补偿,以促两国通商之好。
这件事中,一切的恶名都让陈国担了去,而上璋和成安帝都未曾损丝毫名声,不光得到了明里暗里陈国的诸多补偿,甚至还得了体恤大度大国风范的好名声。
“人都走干净了,我还病着做什么?”
黎贺倒是坦然,对他装病躲陈使团一事毫不遮掩。
“你去那日去云山别院,是见了沈慕还是沈蒙?”雍黎直截了当地开口。
“为什么不能是一起见了他两个?”黎贺笑道,见雍黎面色肃然似乎没有玩笑地意思,他停了停略思考了一会儿,又问,“你是想问我那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雍黎淡淡道,“无非就是威胁罢了。”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只是将事实陈述给他们罢了,顺便告诉他们我的态度……”黎贺冷笑,“我原本答应娶他陈国的公主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真公主没了,想要随意塞个假公主来代替?好大的脸!”
“所以沈慕和沈蒙原本确实是不知道那个‘和婉公主’是假的的?”雍黎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