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句感叹黎贺没放在心上,毕竟那个乐王女是死是活确实与他无关,只是他敏锐地捕捉道雍黎前头的两句话,问道,“你是说,云山别院只是留下了个‘和婉公主’的这个名号,其实并没有这么个人,甚至连之前冒充‘和婉公主’身份的乐王之女也没留下?”
雍黎没有否认,只是她却没打算向黎贺透露真正的沈妤如今在何处。
她那日与沈妤所言半真半假,但确实是想过在自己控制下给沈妤她想要的自由,这却是真实的。
但如今情势有变,雍黎也变了原先的计划,所以如今对沈妤,她觉得能利用自然是要利用的,但这“利用”,有时或许也当带几分被利用者的立场来看,或许才能利用得更彻底。
所以,真正得沈妤,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说得没错……”雍黎道,“至于那个真正的沈妤,她是死是活,活在哪里,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雍黎微微浅浅地笑,笑得意味深长,“于陈皇室而言,‘和婉公主’已经死了,所以谁都不可能是是沈妤;而于天下人而言,“和婉公主”虽然活着,但到底是谁,又有几个人能说得准,最终答案肯定与否,也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比如……”
雍黎转身,莞尔一笑,唇间吐出的两个字,让黎贺有些莫名其妙地没有缘由的心惊。
她道,“比如,我们。”
黎贺知道,她说的“我们”并不是指她和自己,只是这根本不需要思考的结论,却让他觉得有些懊恼。
即便细微之处,也能见得,许多方面思考,谋略,手段,抉择……
比之她,自己尚有那么远的距离。
“既然云山别院里只是留下了个‘和婉公主’的名头,也并没有个什么人在,你这会儿过去那儿是要做什么?”黎贺问道。
“也没什么。”雍黎回答得很坦然,“既然还是留了个名头在的,为了周全无失,还是得提前做好安排。不过这只是其一,其二,云山别院本来就有之前留下得使女小厮,陈使团那么些人在云山别院住了那么久,咱们这边的人与他们自然是有不少接触的,或许什么时候无意间能知道些什么,我去排查一番或许多多少少也排查出些有用的消息。”
黎贺实在不知道,雍黎为何对陈使团那么些人要这样留意,但他也明白,有些时候有些事,或许确实是在细节之中透露出的。
雍黎看到他的眼神,知道他是有些多想了,便道,“有时候,仔细些没什么不好,能发现的事情多着呢。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走了,天色将晚,往云山别院走一遭之后,我还得赶在宫门落钥之前进宫。”
“你去云山别院我便不陪你去了,不过恰好我回府,倒也略顺路,可同行一段。”黎贺利落地扯着缰绳调转了方向,“与你交谈,许多不解的地方,我都感觉瞬间明了了,恰好还有些问题问问你。”
雍黎无所谓,也没拦着,打马慢慢往前走,任由他跟随着一起往云山别院去了。
待行到略开阔的主路上,往来行人商贩很少,黎贺打马快行了两步,与雍黎并排而行。
“你有什么想问的,可说了。”雍黎道。
“我只是觉得,这次陈使团走得过于匆忙了。”见雍黎有些不解地看过来,他又解释道,“按理来说,退婚这事不可能解决得这般风平浪静,我原本去见他二人之前便已经做好了会掀起一阵巨浪的准备,但是到最后,我还是觉得,这事情解决得太过顺利了些。”
“你是觉得他们似乎着急离开,所以在上璋这边的事情,他们不计较后果,只是想着能解决尽快解决,只为了能尽早抽身回国?”雍黎侧首看他,试探问道。
“是,你没有这样的感觉么?”黎贺反问。
“所以,你查到什么消息?”
马蹄敲击在青石板的路面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地“哒哒哒”地声响,雍黎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一个问题又问回了他。
黎贺虽不及雍黎过早地接触政治,在这些方面地敏感度远不及雍黎,更不及雍黎早早地发展自己的势力和消息网络,但毕竟出身皇家,毕竟身处在这个位置,与这些事情总会有一些自幼而来耳濡目染地敏锐,加之他这两年来的进步,也足够他去思考和怀疑的了。
所以黎贺其实确实是得到一些消息的,据他所知的那些拼凑出来的消息,沈慕和沈蒙之所以这般着急离开,很大原因是陈国京城原本只是涌动的暗潮已经渐渐有掀起滔天之巨浪的趋势了。
只是在某些人极力的控制和压制下,一切似乎还掩盖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黎贺并不十分确定他的猜测,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快速准确的方法便是从雍黎这里得到证实。
对于黎贺,雍黎的有些态度其实是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的。
按说皇帝陛下有些未曾宣之于口的或者可以说是略带试探的态度,从一开始便是让雍黎抗拒而刻意远离的。但若以上璋之大局来看,她若想彻底避开彻底抽身,必然要推一个人出去,而这么一个人,似乎只有黎贺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有些她觉得能点拨黎贺一二的地方,她也愿意去提点襄助。
但这一切,仅在于他黎贺能活到忘却自己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自己的血脉母族,活到真正的一心无私只为上璋的高度……
这确实,很难。
至少目前看来,也几乎没有可能。
但皇帝陛下必然是不可能任由郑氏继续发展势力的,郑氏的湮没之路已渐渐来临,或许不多几年吧……
“陈国国内似乎有内乱。”黎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