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你大约是自有打算的,但是,此事你千万还是多多注意着些吧。”黎贺道,“毕竟流言可畏,一旦被人利用,你该如何抽身?!”
他话言辞语气之中的提醒不无善意,雍黎明白,虽有些不自在,但也不会对他有些过于的关心有什么不满。
“我知道的,确实另有打算,这事情虽多多少少对我会有些影响,但还不至于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你放心。”
雍黎含糊而过,毕竟如今陛下对外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暧昧不清的,她总不能直接就跟黎贺点破皇帝陛下暗中的安排。
黎贺没再说话了,其实也是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马蹄缓慢而有节奏的哒哒声,响在长街上,直到街口处,黎贺才拉住缰绳,朝雍黎道,“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多注意些。”
雍黎含笑点头,礼貌性地让黎贺先行。
黎贺走后,雍黎直接从永化坊穿过,路上行人不多,便略加快了速度,不多时便到了云山别院。
云山别院一如往常,却又有些不同。
比之陈使团还在的时候,此时的云山别院外面暗中的守卫已经撤了,明面上的驻守的护卫也减了有半数,但一旦进去后,却也能察觉,内里的防卫却不算松懈,算得上外松内紧。
云山别院的建制远比不上千古高风,但在整个定安各家园林中算的上佼佼者了,毕竟也算是半个皇家园林,工部督造,又素来用作接待他国来使居多,自然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雍黎来云山别院的次数不多,整个别院走过的大约也只有十之一二,今日进来又是从大门沿着之前一贯走着的路进来,不过却比往日里走得远了点。
往日里顶多就是走到宴会专用的排云殿,今日她却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一直往西,绕了几乎有大半个园子,直接到西边一个叫做“流萍馆”的小院子外。
“流萍馆”是整个云山别院大大小小十来个院子里规模最小的一个院子,以前也不常有什么大用处,一贯是闲置的时间比较多。
而前两日,却有从东院门悄悄被送进来一个女子,也丝毫未引人注意地便在这“流萍馆”住了下来。
雍黎进去院子里,除了主屋廊下站了两个侍女,便再没看到其他人影,整个院子里安静地仿佛没有人气。
雍黎走近时,那两个侍女随即朝雍黎屈了屈膝,便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推开主屋紧闭着的门,屋子里开着两扇窗户,还算亮堂。
西边小阁间内,沈妤正在埋头写写画画,有风吹进来,吹得她笔下的纸飘了飘,她便顺手取了镇纸压上。
沈妤没有抬头,只隐约感到雍黎慢慢地走近,直到她在隔间的玄关处停住,沈妤才停了笔,嘲弄中略带失望的语气,“我早该知道是你的。”
一顿,又道,“错信了人,能怪谁呢,也当真是我自己太过可笑了。”
雍黎还未说话,她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摔,纸上顿时晕染开一片墨迹。
雍黎还未说话,她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摔,纸上顿时晕染开一片墨迹。
沈妤抬头直视着雍黎,一点未曾避让,那眼神尖锐得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来,“说吧,从头到尾,你的目的何在?”
“你当我留你在这里是为了利用你?你当我那日在云山与你说的话都是在骗你?”雍黎冷笑,“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难道不是么?!”
外面的风不停,透过窗户进来,似乎比刚才更大了点,吹得沈妤半遮在面上的那条轻薄的白纱扬起来。
扬起的白纱下,可见的她因怒气之后紧抿的嘴唇,可见的隐隐绰绰她脸颊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唔,那就你觉得吧。”
雍黎不以为意,往前走了两步进去,拣了临窗处的椅子坐下。
靠近了才发现沈妤方才画的是一株梅花,这梅花枝干是乱七八糟的,花朵是稀稀拉拉的,虽瞧得明白是一株梅花,但一看便知她笔法着实稚嫩,大约很少在这上面花过功夫。
而方才随意摔在纸面上带着浅淡墨汁的笔,已经慢慢润染出一大片,反而将她原本画上用色不均而显得过于死板的几朵梅花晕染出几分层次来。
沈妤因她莫名其妙的语气和无所谓的态度更加有些恼火,面纱垂下时只露出的一双眼睛似乎要蓬勃出怒火。
雍黎似乎完全没看到她的怨怒,指指她的那幅画,“你这笔法,当真的,不画也罢。若实在想学画,我这两日可替你找个老师来……”
雍黎这暧昧不明的态度着实让沈妤摸不着头脑,她一时气急,反不知道从哪里质问起,站在那按着桌角的手越发抠紧。
“过来坐。”雍黎点点旁边的小几,示意她也坐下,不过她却没看沈妤,只瞧着小几上的一盆长得精神石子松,“我今天来了,想要解释我可以给你,想要提要求你也可以说,不过同不同意便是我的事儿了。”
“那日在云山,你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沈妤转过身来,依旧直挺挺地站着,看似清瘦无力得很,但质问雍黎的声音却有些凌厉。
雍黎轻笑,原本轻抚着石子松枝叶的手指,做出轻弹灰尘的动作,她反问道,“那么,那日在云山,你说的话,又是几分真几分假呢?”
沈妤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