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大约我会啰嗦一点,时间不会短,你确定不要坐下来听?”
沈妤大约是真没想到雍黎是这样奇怪的态度,她一时方才有些想要质问的怒气也被压了下去,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得是自己压了那点恼意带着探究的心思走过去。
窗下有风,吹来很是沁爽,这两日天气渐凉,这风中的寒意也渐渐来了,吹得久了难免有些冷了。
待沈妤在旁边坐下,雍黎伸手够了够窗户,将原本大开的窗户虚虚掩上了。
坐回来时,恰见到她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那是她原本的容貌,大约也就是真正的和婉公主的容貌,所以之前那两个假公主,既然想要冒充沈妤,自然是易容了她的容貌,但是她们示人时的容貌却半分无瑕,看起来大约恰是沈妤未曾受伤时的模样。
既然时这样,那沈妤的脸上的伤自然应该时她所说的“死遁”之后的事情,看她脸上疤痕,大约也确实是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了。
“你之前易容时,用的时谁的容貌?”雍黎问她,“那日在云山别院时初见你时,你易容过后的那张脸,是模仿的谁么,觉得有些眼熟。”
沈妤看了她一眼,不知想了什么,还是回答了雍黎,“沈琳。”
未等雍黎开口,她又解释道,“就是冒充我身份的那个,我叔父乐王的女儿。你也别问我为什么用她那张脸,没什么理由,不过是她与我长得几分相似,易容的时候方便些,不会太麻烦太困难。”
雍黎微微摇头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顺口问一句,若是在陈国,我大约还要提醒你一句,用她的脸怕是会引人注意;但是在上璋,你哪怕是用你原本的那张脸,怕是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
沈妤没想到得到的是雍黎的这两句话,“唔”一声之后又没有说话。
雍黎站起来,慢慢走到方才沈妤作画的书桌前,小心地将她方才画的被墨汁晕染了梅花图搁到一边去,另取了张质量上好的熟宣铺上。
一边道,“你平时易容,是为了遮住脸上的疤痕,还是为了遮住你原本的容貌?”
“有什么区别么?”沈妤冷嗤一声,怼她一句。
“你是不想让人发现你的身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还活着,所以你易容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为了杜绝任何人发现你揣测你身份的哪怕一点点的可能性。”雍黎笃定道。
其实雍黎想说的是她如今这张脸,便是正大光明地在陈国京城的大街上走着,怕是多看两眼的人都没有,又有几个能认得出她来?
桌案上的颜料只花青,藤黄,胭脂,赭石四种,雍黎在桌案四处翻看了一番,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便问沈妤,“颜料只这几种么?可还有其他的?”
沈妤在这里也住了两日了,每日里没什么事做的时候便写写画画,自然知道这些摆放的位置,“你看看下边的抽屉有没有?”
桌下得抽屉里面果然颜色齐全,雍黎挑挑拣拣挑了几样颜色出来,一边对沈妤说,“不知道我可否再方便问你一句,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不方便。”沈妤沉着脸,语气有些干硬,显然是有点不耐烦了,她道,“这是我永远的痛,不想再提,只想忘记。你这问题,太过尖锐,也太过无礼了。”
雍黎不以为意,一笑不提,只道,“那么算了,当我未曾问吧。”
她指指桌面上的宣旨,一边提了笔,又道,“那日在云山别院,你让我画一幅执扇图的,今日恰有些闲暇,便在这里画了给你……你且说说,有些什么要求?”
“没什么了……不必了。”沈妤有点诧异,她连自己也不知那日为何要提了这么个要求,到之后又被秘密送来这里,她原以为雍黎毁诺在先,更没想到这会儿她竟还记得当时随口的一句话。
后来仔细想想,当时为何会随口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大约还是因为自己昏睡初醒,脑子不甚清明,第一眼看到的又是眼前这个与云鹤有那么一二分模样相似的人。
那个执扇图,是当年云鹤给自己的许诺,只是那是个一直未曾兑现的诺言,时间久了在心里也就成了虽未宣之于口,却深藏于心的执念了。
所以那日昏沉迷糊间,又被那张脸一刺激,一下子便把自己藏在深处的这个执念扯出来了,因此才有了那么个她根本没过脑子的要求。
而这几日自然早就清醒过来了,细想想,也觉得对雍黎提的这么个要求也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她也不觉得雍黎能真的给她腾出时间来做这么个小事,便自然自己便没放在心上了。
沈妤松了口说不要她画那啥执扇图了,雍黎也不追问原因,仍旧提笔沾了墨,道,“横竖你大约还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给你画几个扇面吧,你临摹也好,或者当作花样子刺绣也好,全当着给你打发时间了。”
她话里一点也没隐瞒自己想留沈妤在这里一段时间的想法,但显然言词里又另有他意。
沈妤显然抓住了重点,“你想让我在这里留多久?!”
雍黎直接没回答她,而是问她,“我近来打算去趟陈国,你随我一同去?”
“我跟你说过的,我不想回陈国。”沈妤拒绝得干脆。
“既然这样,那便没办法了,便请你留到我自陈国回来吧?”雍黎头也不抬,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勾了几笔。
“你想软禁我?!”沈妤道。
“你想太多,我可没养那么多闲人专门看着你。”雍黎道,“在陈使团离开上璋境内之前,你还是安心在这里住着的好……,莫要问为什么,如果你真的想要你所说的‘自由’的话。”
见沈妤沉默地看着自己,雍黎又道,“等使团回到陈国,你可以出去,想自己出去找地方住也行,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轻易还是先莫要出上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