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首,不甘高呼,“女子为政,窃权窃国啊,陛下!”
进来的侍卫并不管他如何,直接架着便往殿外拖,众人避让,并无一人敢上前说一句话。
曹监副一声声“女子为政,窃权窃国”几乎一声高过一声,雍黎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局外人似的站着,仿佛他所有的如此激烈的控诉诋毁,从头到尾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而朝中众人显然也都明白了皇帝陛下的态度和立场,即便之前自己各有想法,此刻事情到如此境况,皇帝陛下如此干脆凌厉手段,此刻他们也都不敢再做那出头的椽子了。
所以也都默认了这最番影响颇深的闹剧的最终的结局,宣阳公主还是宣阳公主,还是璟王府嗣子,这朝堂之中只要她愿意也终还是有她的一席之位。
直到已经被拖到殿外的曹监副突然再次高声一喊,“陛下,西边异变再生,是上天再降神示,请陛下明鉴啊!”
他这一声似乎比方才更加尖锐,直直穿透到大殿,几乎穿透了每一个角落,那突然的一声,已经足够震惊众人了。
而随着他这句话方落,仿佛是为佐证他这句话一般,西边不远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而伴随着爆炸声响的是一整冲天火光和蔽日浓烟。
这声爆炸声不大,比起之前那次莫名其妙的爆炸显然算不得什么了,但听声音却似乎极近,仿佛只在宫城边上上不远处,似乎也有可能就是发生在宫里。
这爆炸声响散去,那曹监副却突然笑起来,他那笑声有些疯魔,“陛下,陛下你看,这是神示!这是神示!哈哈哈,哈哈……宣阳公主!哈哈哈……牝鸡司晨,不可为政……诛之诛之……”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有些疯了,即便不疯,大约也没什么好结局,那两个侍卫听着不祥,偷偷看了眼皇帝陛下,见皇帝陛下即便听了这话也似乎并没其他表示,便堵了那曹监副的嘴,将人拖下去了。
“着人去看看,是哪里发生何事了?”成安帝朝身边余海吩咐道,显然并未将曹监副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
他也就只说了这句话,再没其他话留下,便起身打算离开了。
余海连句退朝还未来得及宣出,却见有个宫城防卫班领进来匆匆过来,大约是见着殿内朝会似乎未毕,便有些着急地在殿外徘徊,却不敢进来。好在余海眼睛尖,瞧见了那班领,想到方才那声爆炸,忙使了个眼色让自己的徒弟去查问下何事,自己却伸手去扶成安帝。
方才一直冷眼旁观看起来似乎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的雍黎,却突然上前一步,对成安帝道,“陛下,臣有一言,不得不讲。”
成安帝回过头来瞧着她,雍黎却突然跪了下去,她伏身于地,恭敬稽首一礼,“外间流言,他人指控,并无实证,听来可笑。臣可一一辩驳,但天下百姓能听到我之自辩的能有几人?陛下今日回护,臣感念万分,但却不愿陛下回护爱重之心为天下人曲解,也不愿自己始终背着无法以明证击破的流言。”
对于雍黎突然拦住自己说得这几句话,成安帝其实并无意外,甚至还有些放下心来的轻松,只是那一点轻松之后,却让他实在觉得有些愧意了。
原本一切都是他最初的计划,他也笃定了雍黎会顺着自己的计划去走,甚至牺牲自己的声名,去忍受那些本不该加诸于她身上的污水和恶名。
那些流言,即便她自己不在乎,但人人耳口相传间,对她的指指点点,如何不是对她的伤害?那些一点点潜移默化的伤害,便会向一把软刀子,一点点刺着她,时间久了终有让她体无完肤的一天。而到那时,她或许也无力再去辩解,也不愿再去辩解,那才是最大的伤害!
所以到最后,因为雍黎,也因为他的胞妹,成安帝还是放弃了最初的计划,还是选择了毫不避讳地维护雍黎。
而雍黎显然并不愿意他最后的选择,在一切几乎以他强硬的不容任何人丝毫异议的态度下,雍黎这几句话,将事情的发展再次推回之前的局面。
陈安帝死死地看着雍黎,目光中有些不赞同,而对上雍黎坚持的目光之后,他又觉得,这孩子,当着固执得可爱。
许久之后,他无奈暗暗叹了一口气,问,“你想如何?”
“臣近来隐有旧伤复发的征兆,听闻通州风景绝佳,恰是个修养身体的好去处,况且先生在通州,臣若能得再得先生日日教导耳濡目染想必也是臣的幸事。故臣自请离京清修,还请陛下允准。”雍黎恭声道,显然已经早就做好了避开京城的打算,“毕竟臣受教先生门下多年,大约是德才不配其位,故有今日之争议。”
成安帝原本还为她这个决定暗暗觉得有些诧异,因为照着最初的打算,他是想让雍黎随便用个“闭门思过”“闭门养病”的借口在众人面前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她若有其他安排,还是照旧可以该去哪就去哪的。
但不想听到她下一句话,有些忍不住想笑了,这丫头竟然还有些小心眼,到最后还不忘怼一怼那些个跟着风向讨伐自己的人。
而她这最后一句话一出,殿中大部分人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不过双十年岁的宣阳公主是璟老王爷的亲孙女是云阁老的关门弟子。璟老王爷当年是曾说过“雍黎虽年幼,假以时日,可担璟王府之承嗣,可担雁南百姓之福祉。”。
而大约是自家孙女,璟老王爷或许也还觉得不能赞誉得太过分一些,才算是有所保留,但云阁老显然对自己这个关门弟子要满意的多。
大约还是曾经当朝从陛下口中透露出来的一句话,所以满殿朝臣几乎都是知道的,云阁老曾说,“宣阳公主有匡扶上璋之大才,有福泽天下之德行。”
璟老王爷和云阁老是何身份?
当年享誉天下的名士,算得上桃李满天下,多少人求得一面况且艰难,更别谈拜入其门下。
所以从他二人口中说出来的这几句话,其分量可想而知。
所以从他二人口中说出来的这几句话,寻常来说其分量可想而知。若是对象是寻常人,哪怕是其中一词半句传出去,便已经是天下文人憧憬的赞誉了。
但雍黎身份的特殊,这些话即便能传出去,或许有人终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比如璟老王爷说的那句话,是在八九年前某次宫宴上,在那之后没多久,便有了陛下亲笔雍黎成为璟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那道旨意。所以大约也有许多人觉得,那只是王府后继无人,即便宣阳公主即便有些手段,终归那时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老王爷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宣阳公主造势罢了。所以璟老王爷这番赞誉,当年并没有在文人之中引起明显的讨论,时间久了便也就被众人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