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的司徒曜早已经看清楚了“亲人们”的本质。
今日当面提出分家,母亲听过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心里也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当他再一次亲眼目睹了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嘴脸”时,还是忍不住伤心了。
这便是疼爱了他三十年,却在面临利益抉择时狠心放弃了他的母亲。
大约是他脸上的悲愤哀伤太过明显,卢氏的心沉了沉。
“曜儿,你连娘的话都不信了?”
司徒曜惨笑道:“娘,您是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大宋朝成国公府的当家夫人,竟如此忌惮一个小小的莫氏!”
卢氏见他这般毫无顾忌地直戳自己的痛处,多少有些难堪。
“曜儿,你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体谅母亲的难处。”
这样的说辞司徒曜前世今生都听过不止一次。
而且每一次他都选择了体谅这一份难处。
今日他却不想再“体谅”。
他直视着卢氏的眼睛道:“娘,您之所以选择隐忍,真的只是因为莫氏的弟弟做了吏部左侍郎?”
卢氏冷笑:“这还不够么?换做几十年前,一个小小的吏部左侍郎连我卢家的门槛都够不着,可如今……
我倒是不想忍,可谁来给我一个不用忍的理由?”
司徒曜真是不想再听下去了。
外祖家的确早已经没有了,可娘并非什么依靠都没有。
她最疼爱的儿子做了阮大将军的女婿,她的长姐也是当今陛下的婶娘,一个小小的吏部左侍郎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父亲。
但这也是他两世为人都没有能够想明白的问题。
父亲和母亲自幼定亲,司徒家和卢家又是世交,所以他们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母亲这几十年虽然对父亲多有不满,但她心里把父亲看得很重,这一点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
可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显然多有不及。
他愿意维护母亲正妻的地位,却从不在她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
凭母亲的聪慧,又怎会看不明白这一点?
从前他们兄妹三人年纪小,还需要仰仗父亲的疼爱和看重,母亲隐忍也还说得过去。
如今大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自己也不再需要倚靠家族,最小的阿照也已过了双十年华,她还需要忍什么?
然而她却为了一个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生生忍了他和他的爱妾几十年。
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缘由,他司徒曜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他并没有接卢氏的话,而是淡然道:“娘,您恨父亲么?”
“恨?”卢氏摇摇头道:“几十年的夫妻,有什么恨不恨的。”
“娘,正如您方才所言,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您可以对我说。”
卢氏眉梢微动:“你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