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未晞病逝、仕途受阻、背上长疖痈……
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遭遇了太多变故,让周夙从一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侯爷,变成了一个形销骨立的颓废男人。
尤其是几个月前太医们断定他只有一年可活之后,他终日便抱着酒坛子醉生梦死,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人都不搭理。
就连后院的那些女人也是很久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了。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曾经娇柔清纯的柳飘絮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庸俗且做作。
还是说……自己从未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别大宋不提,单是这一身富丽华贵的装扮,是她一个侍妾够资格穿戴的?
柳飘絮并不知道周夙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快笑不出来了。
接近一个散发着臭酒味加烂肉味的男人,而且还要装出一副恋慕欣喜的神态,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周夙有心呵斥柳飘絮几句,又觉得自己精力有限,还是先把要紧事处理好再说。
他收回视线淡然道:“你不好好待在自个儿屋里,来这里做甚?”
柳飘絮掩口笑道:“夫人仙去后,老夫人把中馈交给妾暂时打理,适才听闻侯爷吩咐管家筹措大笔银两,所以想来问问侯爷,府里究竟发生什么事儿?”
周夙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什么时候本侯做事竟需要告知你了?”
柳飘絮面色一僵:“侯爷……”
周夙不耐烦地挥挥手:“既是母亲让你暂时主持中馈,你就好生把家事管好,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
柳飘絮不甘心道:“妾哪里敢管侯爷的事,只是咱们府里这几年虽不至于寅吃卯粮,但也是有些……
妾出身卑贱,自是什么苦都能吃,但老夫人和小少爷身子都弱,是万万不能亏待的。”
周夙听她提起母亲和唯一的儿子,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几年他仕途不顺,府里单靠俸禄和田庄里的产出过日子,的确是比不上从前富贵。
虽然没有人敢到他面前抱怨,但大家心生不满是肯定的。
可那又如何?
他已经是没几日好活的人了,如果这种时候还不能随着心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至于他的母亲和儿子,只要大宋存在一日,不管是谁做了皇帝,都不会亏待先勇义侯的遗孀以及两位殉国侯爷的后代。
他再次摆了摆手:“下去吧,那些事情我自有安排。”
柳飘絮只知道周夙病得不轻,并不知晓他命不久矣。
心知自己余生还得指靠这男人,万不能让他心生厌烦。
“请侯爷好生爱惜身体,妾告退了。”她恭顺地福了福身,缓步走出了书房。
侯府管家做事情十分利索,不到半日的工夫就把筹措到的十万银票交到了周夙手中。
只是见侯爷竟丝毫不心疼地打算把银票交与旁人,管家忍不住念叨了几句。
“侯爷,如今咱们府里连一千两现银都拿不出来了。”
周夙却不在意地笑笑:“恒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件事我非做不可,所以你就不用劝了。
今后咱们稍微俭省一些,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管家不敢再劝,只能依照周夙的吩咐把银票送去了指定的地方。
袁谟在外跑了一整日,总算是联络到几个用得上的人。
回到客栈没多久,勇义侯府的管家到了。
捏着手中的银票,袁谟心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