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嘲讽裴宗主,是谁如此狂妄!众人循声望去,说话那人正蹲在战台上,将铁剑一柄一柄地拔出来,丢到身后,像极了收破烂的小贩。大家目光一颤,“剑圣大人?他这是在干嘛?”从两大巨擘的强者现身后,任真就没闲着,一边听他们隔空斗嘴,一边趁这功夫,赶紧翻找那节断剑。他忍不住吐槽一句,立刻又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裴东来情绪异常暴躁,听到他这句嘲讽,脸色阴沉如墨,不再像刚才那般伪善,“顾剑棠,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情说风凉话?”任真没有抬头,依旧翻弄着剑堆,悠闲地道:“裴宗主,你也太容易气急败坏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凡事多动脑子思考,别动辄跟人拼命。”裴东来眯起眼眸,寒声道:“把话说清楚,否则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任真埋着头,继续搜查剑堆,随口说道:“又不是必死之局,双方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剑渊和剑冢,应该也不想伤亡太大吧?”这时,剑冢那名红袍女子俯身,望着任真的背影,天生魅惑的眼眸里泛起一抹趣意,“剑圣大人心思深沉,今天似乎很想出风头,真叫奴家猜不透……”说着,她抬起春葱般玉手,按在胸口,这股媚意令在场男人们莫名燥热。作为剑渊这次行动的领袖,姜桓楚只是冷哼一声,缄默不言。他们跟顾剑棠旧怨颇深,若非必要,绝无半点交谈的兴趣。无数目光注视下,任真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抬起头,眯着眼望向云遥宗一方。“三大巨擘以前关系如何,不用我多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次云遥宗大难临头,你们两家不仅没趁火打劫,反倒派来援兵,恐怕是收了傅清河的好处吧?”裴东来闻言,表情微僵。这点他当然想到了,无利不起早,两家愿意赶来救火,肯定是傅清河向他们许诺了什么。他有些好奇,这都是明摆着的事,任真现在当众挑明,到底是何用意?那女子踏出数步,跟任真隔空对视,笑容妩媚妖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这能改变今天的形势?”任真微微一笑,问道:“云遥宗大厦将倾,风雨飘摇,为了一时苟全,忍痛割让出一些利益,这很正常。以你们两家的底蕴和气魄,能看上眼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对剑宗而言,最珍贵的资源莫过于三样,剑修,剑,剑经。剑渊拥有最强大的一群天才剑修,而剑冢则藏有无数名剑,三者占其二,世间能入他们法眼的交易筹码,呼之欲出。他略微停顿,振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傅清河开出的筹码,是那三千剑经的抄本!”此言一出,全场震撼。难道清河真人真的会交出镇宗至宝?!以太玄宗为首的十二剑宗,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就是那座归云阁。只要把它抢到手,各自的宗门就能实力大增。毕竟,那是一方巨擘的根基所在。此刻听到任真的推测,他们恍然大悟,“我们都垂涎那些剑经,那两家自然也不例外。傅清河若不舍得放手,以他们的强硬作派,绝不会答应结盟!”震惊过后,下方的云遥宗众人都神情悲愤,心里倍感羞辱,“为了苟且偷生,掌门他……居然毫无底线和气节,真是奇耻大辱!”天下剑经,以云遥宗为首。曾几何时,那座归云阁,就代表着所有云遥宗人的骄傲。今日若是真的割让它们,即便只是手抄版,也不再是独有。被人强压低头,云遥宗还有何尊严可谈!士可杀不可辱,从骄傲变成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所有人都抬头,盯着虚空中那道瘦小身影,等待他的回应。任真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被这万千锋利目光盯着,清河真人嘴角肌肉急剧抽动,脸色异常难看,竟哑然失语。任真猜得没错,剑渊剑冢提出的条件,确实是剑经拓本,而他也痛快答应了。形势逼人,为了能保住云遥宗,保住他曾经拥有的权力和利益,他别无选择。在他看来,所谓的尊严和骨气,一文不值,算得了什么?从两派强者现身的那刻起,他心里便惴惴不安,生怕别人猜出这个真相。一旦公布于众,他势必会被骂成厚颜无耻之徒,背上令宗门蒙羞的滚滚罪名。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任真一语道破玄机,令他声名扫地,无地自容。他恼羞成怒,正准备出言反击,这时,他身旁那女子咯咯一笑,眼波流转,落在任真身上。“奴家还是那句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作为场间最强势的一方,她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情绪,更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只在乎最实际的利益。面对她的销魂眼神,任真心意一动,暗叹道:“这狐狸精,既狡猾又魅惑,学剑真是可惜了。”他再次蹲下,在那不计其数的铁剑里继续搜寻。“如果筹码不是这个,那我怀疑你们是不是太蠢,应该换别人来谈判。如果是的话,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说着,他捡起一柄断剑,屈指一弹,失望地摇了摇头,径直丢到身后。“三千剑经,已经不复存在了。”他这话音很轻,传到众人耳里,却如雷霆炸裂,顿时掀起一片哗然。“不复存在了?他在说什么?”“剑经不是藏在归云阁吗?怎么会不复存在?”“耸人听闻!他是不是神经错乱,脑子出了问题!”没人能听懂他的话,更不明白这句话后的深意。清河真人则是一脸茫然,愣在那里,全然不知所谓。浩浩一座阁楼藏书,怎么可能说不在就不在!任真蹲在地上,侧身瞥了天上地下的所有人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摆弄那堆铁剑。这一刻,他有点体会到,什么叫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派人前去查探。”听到这话,那女子半信半疑,随手一挥,就有一名强者破空而去。“你为何笃定,三千剑经已经不在?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你耍了什么名堂?”女子试探问道。任真摇头道:“话可别乱说,这罪名我承担不起。有隋东山终日坐镇,即便我想耍名堂,也已经没那本事了。”他当然不会承认,归云阁的真身是地戮剑,更不会承认,自己脑子里还装着剑经。把这些说出来,无异于找死。“之所以说这个,是想提醒你们两家,云遥宗已经拿不出筹码了。”说着,他撅了撅屁股,伸手探向前方的一柄断剑。“而我这里,恰好有笔买卖,想跟你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