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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三十年前,德庆皇帝尚未登基的时候,梁辅臣就已经是德庆皇帝最为信任的大臣了,这些年来梁辅臣也一向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
以梁辅臣的资历地位,早就可以入阁辅政了,若是他想要留在京城里养尊处优,任谁也不能强迫于他。与此同时,陕甘三边向来是环境恶劣,每年还有火筛入寇,绝不是一个好去处!但梁辅臣为了朝廷大局,也为了德庆皇帝进一步的掌控兵权,却是在陕甘三边苦干了近十年时间,功劳苦劳比谁都大,好处却是少之又少,但梁辅臣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梁辅臣的表现,德庆皇帝皆是看在眼里,所以德庆皇帝对于梁辅臣的信任也是远胜于旁人,将梁辅臣视为自己真正的心腹铁杆。
梁辅臣入宫觐见之后,德庆皇帝自然是心中欢喜,并且很快就支开了七皇子朱和坚、太子太师王保仁等人,只留下了梁辅臣一个人谈话,态度也很是开诚布公,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近两年来,庙堂局势可谓是风云变化,内阁里的黄有容、温观良等人陆续垮台,周尚景也丢掉了首辅的位置,反倒是赵俊臣突然崛起、自成一派,朝堂局势多有震荡,中枢与地方皆是不稳,朕虽然是不敢懈怠,一直是勤于朝政,但偶尔也会力不从心、不能掌控大局……”
在梁辅臣面前,德庆皇帝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心身疲惫,神态语气皆有倦意,缓缓说道:“朕也知道,陕甘三边的局势同样不安稳,还需要你主持大局,但朕考虑了一下,依然是调你回京了,因为京城中枢才是江山之根本,京城中枢若是稍有混乱,整个江山都会乱成一团,所以朕需要你回来辅佐朕掌控庙堂局势。”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更是摇头,叹息着说道:“朕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这帝王与臣子的关系,许多时候就是天生的仇敌,不论是朕给予了他们怎样的信任与器重,他们依然会有自己的小算盘,稍稍有了一点自己的利益,马上就与朕有了隔阂,朕愈是迁就他们,他们就愈是阴奉阳违、欲壑难填,像你这般至始至终都可以保持忠心的大臣,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梁辅臣啊,朕今后必然会愈加的依仗于你,你可切不要让朕失望。”
梁辅臣的年纪与德庆皇帝相当,同样是五十出头的样子,头发花白,胡须有些凌乱,饱经风霜的面容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身材很高,略有些消瘦,若不是一身官服,看上去就与寻常老农没有任何差别,但他神情坚毅冷肃,一双眼神精光闪烁,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
听到德庆皇帝的说法之后,梁辅臣并没有宽慰德庆皇帝,只是沉声道:“陛下安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与庙堂里的其他权臣不同,梁辅臣向来是不善言辞、不善辩论,也从来都不会夸夸其谈、口若悬河,但他只要是开口保证过,就一定会竭尽全力。
德庆皇帝很清楚梁辅臣的性格,听到梁辅臣的保证之后,神情之间也多了一些安心。
然后,德庆皇帝问道:“庙堂里最近的局势变化,你可是心中有数?”
梁辅臣点头道:“臣赴京之前,已经向新任三边总督王铮打探清楚了,大约是心中有数。”
德庆皇帝同样点头,说道:“既然你已经是心中有数,那朕也就不需要浪费口舌了。你今后在庙堂里的任务,主要是三点,首先是尽量削弱周尚景的势力影响,周尚景已经是权倾朝野多年,若是继续下去,朝廷就要只知周尚景而不知皇帝了;其次则是为朕盯着赵俊臣,这个人的权势虽然不能与周尚景相比,但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若是任由他发展下去,今后会比周尚景更加麻烦,最后则是帮着朕控制内阁,但这件事不必着急,大可以慢慢下手。”
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之后,梁辅臣的眉头轻轻一皱。
在梁辅臣看来,德庆皇帝敌视周尚景、打压赵俊臣的态度,过于急切,并不利于江山稳定。
周尚景固然是一个权臣,但他同样是朝廷的顶梁柱,在满朝文武之中,也唯有周尚景拥有足够的眼光、经验、以及威望,可以稳定庙堂局势、规划朝廷方向;至于赵俊臣,也同样是不可或缺,若是没有赵俊臣的幸苦维持、大胆开拓,朝廷的钱粮周转恐怕早就崩溃了。
最终,梁辅臣并没有直接反驳德庆皇帝的说法,只是说道:“臣认为,不论陛下您如何看待周尚景,他都已经垂垂老矣,很难再坚持几年,陛下最好还是早做准备,寻找一位替代人选,此人的声望、资历、眼光也必须是上上之选,否则周尚景离开庙堂之后,朝廷无人可以主持大局,说不定就会出现动荡……陛下,恕臣直言,朝廷目前还离不开周尚景。”
说到这里,梁辅臣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补充道:“此外,朝廷的钱粮彻底充盈之前,恐怕也离不开赵俊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