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领命之后,贾伦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对了,说到御书房,内廷里面有传言说,陛下他很是欣赏陕甘监军李如安,御书房掌事太监的位置一直空着,就是为他刻意留着,等到李如安返京之后就会上任!这个李如安并不是咱们的人,突然就冒出来了,也不知来历底细,若是让他成了御书房的大太监,咱们今后想要从御书房打探陛下的消息就困难了,必须要预防一二。”
朱和坚沉吟片刻,吩咐道:“尽快摸清这个李如安的底细,若是来历清白的话,就想办法收为己用!……这件事情,我倒是适合亲自出面”
“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与此同时,赵俊臣与李成儒二人已是相伴抵达了户部衙门。
以洪正朔与马森这两位侍郎为首,所有户部官员皆是出了户部衙门大门相迎,态度可谓是战战兢兢,充满了敬畏之意。
官场上有句话叫做“现官不如现管”,如今李成儒乃是现任的户部尚书,而赵俊臣则只是临时坐镇的阁臣,但户部官员们的心中敬畏却完全是因为赵俊臣的缘故!
李成儒这个人可谓是老傀儡了,当初赵俊臣还是户部侍郎的时候就可以彻底架空他,如今赵俊臣已是贵为阁老,李成儒能够成为户部尚书也全是因为赵俊臣的缘故,这户部衙门只怕还是赵俊臣说了算!
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户部官员自然是心里明白。
更何况,所有人都还记得赵俊臣上一次坐镇户部之际“当场病倒昏迷”的场景,最终户部官员皆是担了责任不说,还都因为筹粮三策的事情引来了百官敌视,可谓是苦不堪言。
事实上,户部官员的战战兢兢并不算错,赵俊臣这一次来到户部衙门就是为了找茬!
在户部众人的隆重欢迎之下,赵俊臣却是冷着一张脸,完全不像他刚才说服李成儒的时候那般眉开眼笑的和气模样,竟是完全无视了户部众人的恭迎,直接迈步走进了户部衙门。
见到赵俊臣的突然间变脸,李成儒只觉得不适应。
更让李成儒心里觉得难堪的是,当他见到赵俊臣的冰冷面庞之后,竟是会忍不住心生敬畏之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赵俊臣经历了战场杀伐之后,已经不能算是寻常文臣了,当他刻意显出威势之后,与朝廷大臣们平日里的刻意摆架子完全是两码事。
不过,李成儒已经承诺过要配合赵俊臣行事了,这个时候也只好是强忍着心中不适应,同样冷着脸与赵俊臣一同进入了户部衙门。
众位户部官员见到这般场景,面面相觑之后也是愈发心中不安,连忙是跟在两人后面。
进入户部大堂,赵俊臣直接坐在主位,摆手阻止了户部众人的行礼问安,直接训斥道:“尔等户部众人,当真是不争气!本阁刚刚为你们寻到了前线战事后勤粮草的筹备之策,你们转眼就再次因为漕运的事情而束手无策了!户部掌管朝廷钱粮,乃是最为紧要的部分,若是尔等屡屡是束手无策,只懂得向内阁寻帮助、找陛下借银子,朝廷还要养你们何用!”
一番训斥之下,所有户部官员皆是灰头土脸、垂头不敢出声。
当然,那些出身于“赵党”的官员,这一刻表面上皆是相同姿态,但心里是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
他们不敢出声,但赵俊臣却不会放过他们。
赵俊臣直接点了户部左侍郎洪正朔的名字,冷声问道:“洪侍郎,户部如今以你为首,那我且问你!工部需要紧急疏通漕运河道,总计需要多少银子?又要如何分配?户部目前可以拿出多少银子?第一批银子需要投入多少?还有多少银子缺口?”
无论官场还是职场,都存在着一条定律。
那就是,一位上司巡察某个部门之际,若是他心存善意,就会询问一些大而概之的问题,譬如“你们遇到了怎样的困难”、“你们做出了怎样的成绩”、“今后有怎样的计划与目标”等等,这种问题很容易回答,也不容易出错。
但若是他存心找茬挑刺,那就会询问一些具体的数字,就像是赵俊臣如今这般!
毕竟,任谁也无法记住所有的统计数字,更何况这些统计数字还经常出现变化,也很容易挑出毛病!你若是回答十,故意挑刺的上司就会说“十”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多或是太少了,总之就是你办事不利、能力不足,活该挨骂受训。
洪正朔也是官场老手了,自然是明白赵俊臣的心思,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赵俊臣的官位相较于他又何止是高出一级?所以,洪正朔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赵阁臣的话,户部目前还有库银二十万两左右,但存银已经见底,就不能全用于河工,最多只能拿出十万两银子!工部疏通漕运所需银子约是八十万两,其中要分给漕运沿岸各地衙门六成左右,工部与漕运衙门则是各分两成,目前尚有大约六十万两银子的缺口,第一批银子需要投入至少二十万两,但后续银子也必须要在二十天之内拿出来。”
赵俊臣的表情愈发不满,冷笑道:“本阁问你具体的数字,而你的回答是什么?左右?大概?最多?约是?这里外里就能差出好几万两银子!户部的情况这般困难,就应该是精打细算,又岂能糊弄做事?
还有,你说工部疏通漕运所需银子是七十万两,这是谁定的数字?这是工部的说法?还是漕运衙门的说法?他们狮子大张口的随意索要银子,你身为户部的掌事者竟然也就完全信了?若是他们向你索要八百万两银子,你是不是也要给?你自己就没有统算一下?”
洪正朔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表态,都只能是迎来赵俊臣更激烈的打压,于是就闭口不言,只是一味听训。
赵俊臣见到洪正朔的这般模样,冷笑一声,又把目标转向了户部右侍郎马森,问道:“马侍郎,我且问你,你任职户部的时间也不短了,往年户部也曾遇到漕运临时堵塞的情况,一般都是如何解决的?”
马森只觉得冤枉,他是周尚景的门人,任职于户部也是因为德庆皇帝刻意给赵俊臣与周尚景二人的势力范围相互掺沙子的结果,所以他从前很少会参与到户部的具体事务,又如何知道户部从前是如何解决漕运事情的?
于是,马森也是硬着头皮说道:“下官、下官不知!”
赵俊臣怒极而笑,目光转向了两人身后的户部官员,问道:“本阁的这些问题,可有户部官员给出一个确切答案?难不成,户部所有人都是酒囊饭袋?”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一名户部郎中出列。
此人面容可谓是獐头鼠目,面色也有些长期沉迷酒色之后的病态苍白,正是赵俊臣在户部最信任的官员之一,蒋谦。
这个人性格轻浮、喜好风月,绝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唯独是对于数字与算筹最为精通,户部账目的所有数字皆是了然于胸。
更何况,他昨晚得到了赵俊臣的传信,已经提前做了功课。
站出来之后,蒋谦大声说道:“启禀赵阁老,下官可以回答这些问题。”
“哦?说吧!”
“户部目前共有存银十九万六千四百两!抛开各种日常用度,总计可以拿出八万三千两银子!然而,工部衙门与漕运衙门这一次向户部狮子大开口索要八十万两银子,则是远远超过了往年,应该是故意欺负户部的几位主官尚不熟悉户部事务的缘故!
依照往年情形,遇到这般情况,户部只需要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就足够了,户部的银子缺口也只有四十二万两!毕竟只是河道突然遇到堵塞,这般情况往往并不严重!在疏通漕运的初期,户部只需要拿出八万两银子就可以了,这笔银子户部正好可以拿出来,但就像是洪侍郎所说一般,后续的银子必须要在二十天之内补齐,否则就要前功尽弃!
此外,今年的漕运已经耽误了时间,为了让各地秋税征粮准时进入国库,等到漕运畅通之后,还需要拿出五到七万两银子,以争取漕运衙门的支持,并且是激励漕工卖力做事,否则的话,秋税钱粮就要等到年后才能进入国库了!”
赵俊臣的表情稍霁,点头道:“看样子,户部还是有明白人的!不过……两位户部侍郎,却是一个只懂得含糊其辞、另一个则是装傻充愣毫不知情!户部从前一向是各大衙门的表率,短短时间之内竟是沦落到这般境地,倒是让我寻到了原因!”
说完,赵俊臣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洪正朔与马森二人,冷声道:“洪侍郎、马侍郎,依本阁的看法,你们二人如今就不要留在户部添乱了,各自回府闭门思过,认真反省一下各自的过失吧!对于本阁的这般决定,你们二人可服气?”
洪正朔与马森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憋屈与苦楚,但他们不敢反驳,只是齐声说道:“我等服气!这就回到家里闭门思过,不敢再给赵阁臣添乱!”
表态之际,洪正朔与马森二人已经在心中认真考虑各自的后路了!
因为赵俊臣的诸般手段,他们二人在户部任职期间,不仅是引来了百官敌视,在户部衙门内部也是威望扫地,今后自然是呆不下去了。
幸好,这二人的靠山分别是德庆皇帝与阁老周尚景,倒也不至于彻底断送仕途,趁机换一个衙门任职也许还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洪正朔与马森二人的心情竟是有些轻松了。
……
虫子前些日子感冒咳嗽,心慌至极,也一直没敢和大家说,自我隔离了一段时间之后,今天总算是恢复了。
祝大家身体健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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