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家村的人从公堂之中出来后仍然觉得晕乎乎的,王麻子的证据、县太爷的表现无一不在证明对方一定是收了好处的。
“我有‘礼’”这种话所暗含的意思,是个人就能听清楚。
其实这王麻子原本也算不上什么大户,但经过几次机缘巧合的积累,再加上这王麻子非常舍得往县衙里砸钱,所以渐渐的这两年他居然混得不错,隐隐有了与当地其他几家大户分庭抗礼之势。
甚至不少人都在猜测王麻子是不是有个貌若天仙的姐姐或者妹妹被送到衙门里去了,而王麻子本身也故意利用这种模糊的猜测来谋取了不少好处……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20大板之后崩塌了。
没有什么貌若天仙的姐姐妹妹,自然也没有什么小舅子、大舅子,有的只是赤棵冰冷的权钱交易罢了。而且还不是很稳固的那种。
王麻子因为一是贪心而苦心经营起来的“虎威”被一顿板子戳破了,当他走出这个院子,那么人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只瘦弱的狐狸罢了。
若是再来一次的话,王麻子定然不会选择去惹宁家村的人。
可惜没有如果。
挨了20板子的王麻子很清楚自己当前的处境,以他的聪明很快就蛰伏起来……毕竟当缩头乌龟可比被人钳住竜头要舒服多了。
不过对于宁家村的人来说,他们并不能理解这背后的权势博弈,他们所看到的只有他们在公堂上看到的那么点东西罢了。
“泉哥儿,你那本‘数学’是什么书啊?为何县太爷只是看了一眼就……咱们就赢啦?”一个宁家村的男人忍不住问道。
“他看的不是书,是书上的名字……”宁泉翻开那小学课本,上面第一页就写着“秦氏数学第三版,肖恒著”等字样。
“那……那之前来我们村的贵人,是不是特别厉害啊?”另一个汉子也凑了过来。
“很厉害,非常厉害……”宁泉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泉哥,那咱们这肥皂……”
“不,这不叫肥皂,这叫香皂。”宁泉看着手上那块县太爷还回来的琥珀茶香皂答道——没错,此时他已经给这香皂起了名字。
“……”
站在公堂之上全程没有发言的两位乡老此时忽然插嘴到:“宁泉,那可是真正的贵人……你今后可要好好报偿人家才是。”
“是。”宁泉低声应道,珍而重之的摸着胸口藏书的位置。
……
县衙后院,师爷亦步亦趋的跟着县太爷。
“老爷,您把那王麻子打了……不怕他过两天来闹吗?”
“无妨,这王麻子早就声名狼藉了,只是以前念在他还算有分寸所以也没动他。只是今日他在公堂之上有得意忘形之举,留他久了日后颇多隐患……打了也就打了吧。”
县太爷砸了砸嘴,似乎还有点舍不得今后可能收获的银子。
所以说,其实刚刚在公堂上除了宁家之外全是明白人,就只有宁家村的人到现在还不明就里。
“那我们要不要……”师爷目光变得阴测测的。
“不用,自会有人出面的。”县太爷笑道,“这王麻子最近一直假借着我的名头惹是生非,本地的几个大姓早就对他不满了……”
“这下他们可得好好出出气了。”师爷点了点头,似乎在感叹县太爷的运筹帷幄。
“不过,若是他们打蛇不死……那王麻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师爷也有他的疑虑。
“那就不要怪蛇反咬一口了。”县太爷嘻嘻一笑。
“妙啊!实在是妙啊!到时候老爷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到时候那本地几个大姓也不得不乖乖的任老爷您搓圆搓扁了。”
师爷竖着大拇指连声夸赞。
“哼哼,这为人之道你是烂熟于心,但这为官之道……你还太嫩。”县太爷哈哈一笑,在师爷连声恭维之中志得意满的进了房间。
至于宁家村接下来的事他并没有去管,因为没有必要。此事只要他伸过手就足够了,等那黄相爷面前的红人回来时,貌似无意的在他面前提一嘴这“怪事”就算圆满了。
宁家村的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场对于宁泉来说这种类似天塌下来的大事,在县老爷看来也不过为了与肖恒拉近关系而创造出来的一句谈资……
仅此而已。
……
肖恒的车队越行越远。
由于他们西进的路线基本与临安府是同一纬度的关系,这周围的景色其实也跟临安府差不多……除了被收割完的稻田之外,就是枯草落叶。
不过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例如越是往西这人烟就越加稀少起来。
其实这车队一过了隆兴府,周围的繁华程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下来……在隆兴府的时候好歹还有不少有城墙的县城、甚至还有四大书院之一的豫章书院,也算是着文化昌盛之代表。
而过了隆兴府之后,见的最多的不是府城,而是三三两两聚居的零散村落。
这一日,车队行至人迹罕至的地方时,车队忽然慢了下来。
“我们现在在哪?”肖恒跳下车随口问了一句。
“再往前走应该就是潭州了,不过若是按照现在的速度,估计我们晚上要在野外扎营了。”负责绘制地图的老张说道。
“露营……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肖恒抬头看了看周围山间的雾气,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我觉得这里应该差不多呢,你说呢?”
“我也觉得差不多了,而且我们还能顺便快点赶路,争取天黑之前抵达潭州。”老张似乎知道肖恒说的是什么意思。
“嗯,那就生火启动吧。”肖恒再次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下达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