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给你带信出去,让你家给你送钱。”瘦牢头懒洋洋的道:“不然的话,嘿嘿,小子,这里边可有些家伙半年不知荤腥了哦。”
聂尘菊花一紧,明白这话里的意味,朝左右看了看,然后想了想,道:“两位大哥,钱我有,可以让外面的家人送钱进来。”
“对了嘛,这样大家都开心,多好。”胖牢头笑眯眯的道:“说罢,家在哪里,怎么带信过去。”
“县狱外面,应该有我的家人等候,烦请二位出门一趟,要多少银子,他们尽量去凑,只不过,我家的人脑子犟,我得写封书信交给他们,才会给钱。”聂尘诚恳的说道。
“这么麻烦。”瘦牢头撇撇嘴,出去外面炉灶里掏了块碳,扔进去道:“牢里哪来的纸笔,就用这个,撕片衣服写吧,呵呵,看不出你个兔子样的小相公还会写字。”
聂尘忍住气,扯了一块衣襟,在上面草草写了几个字,交给瘦牢头,瘦牢头看了看,他却不识字的,只是看没有几个字,就收了下来。
“小子,你家人如果两天内不送钱来,可别怪我们心狠哦。”胖瘦双煞扬长而去,临走摞下警告:“县尊审案起码好几天,你若逗我们玩,这些日子我们能玩死你。”
聂尘趴在木栅上,看着两人消失在通道尽头的牢门处,他努力向远处女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因为距离过远,根本看不清那边的牢房情形。
勉强看了几次,确实无法看清之后,他才悻悻的转回去靠在墙壁上,刚才那女声,一定是诬告他的妇人发出的,如牢头所说,妇人是个破落的暗娼,那么一切都清楚无误了。
在脑子里把所有的脉络理一遍之后,聂尘发现,纵然知晓这是个阴谋,但是却很难破解。
诬告是必然的,但是有人作证,妇人承认,苦主告官,要是再有什么声称是从聂尘身上掉下去的信物,那这桩风流案子的事实就笃定无疑。
县尊必然是装聋作哑的,证据锁链按这年头的标准来看很清楚,虽然破绽百出,但绝对能判有罪。
如此轻易的不脏自己的手,就把聂尘拿捏得毫无翻身之力,这法子,确实好。
聂尘只觉头大,后世找个律师就能翻案的官司,在明朝竟然可以要了小命,该如何是好?
正抱臂沉思时,左边隔着几根木栅的牢房里,却响起了一声闷哼。
“小兄弟,你不该让人送钱给他们的。”
声音低沉沧桑,仿佛带有天然的磁性,聂尘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隔壁起初还倒卧在稻草之间的那个身影,已经坐起挨着木栅边。
见聂尘望过来,人影道:“狱卒贪得无厌,你若是没钱,他们还不会把你怎样,若是知道你有钱,不将你家榨个精光不会罢休的,你反而会多受苦楚。”
聂尘皱眉:“你是谁?”
人影笑笑,晒然道:“同是大牢里的人,不必问姓名,你若不信,就尽管让家人送钱吧。”
聂尘双手在地上撑了几撑,也靠在木栅上,对方恰好处在屋顶破空投下的光影中,模样不清,只是觉得身材颇为魁梧,满脸都是胡子,于是说道:“多谢兄台提醒,不过若不送信出去,我的家人也不知怎么救我啊。”
那人又笑了几声,这回笑得嘲笑意味很重:“救你?小兄弟,你这风流债,怎么救?你的相好就在那边,人家男人告上了衙门,除非一开始就花钱买他不告,否则没有办法,而如今打了官司,外面满城皆知,谁也不敢包庇,你再多的钱也无用了。”
聂尘心中突突跳了几下,道:“可我是冤枉的,那女人,我连见都没见过。”
身影干笑起来,挪动了一下身子,正好让瓦片破洞中投下的光射到了脸上。
这让聂尘看到了他的脸,脸很大,比郑莽的还大,浓眉阔额,高鼻梁厚嘴唇,面容坚毅,从左耳根连到右耳根的胡子好像一把乱蓬蓬的草,把这张大脸装饰成一块草丛里的碑。
“冤枉?”大脸笑道:“我颜思齐活了三十几年,就没见过冤枉的人,小兄弟,这世上,只有枉活的人,没有冤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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