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管我,你们自去。”
他可不相信靠没有武装的疍民能从海盗手里保住自己的命。
这个说词没头没脑,不过张爷爷也不好过问,只是点点头,和其他疍民首领一起出去了,他们要去接收被客家人扣下的自己人。
客家人和疍民都走了,聂尘无所事事,凑过去和几个衙役说话,这些衙役知道这是个报信的秀才,也不见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与着急上火的主簿、典史不同,这些衙役要轻松一些。
“怕什么?海盗不会为难我们的。”一个衙役斜靠着墙,说道:“县里那些个海商,哪个不跟海盗有些瓜葛?海盗上岸只抢东西拉人走,不会跟我们这些人过不去,只要跑得快,就没事。”
“海丰县里有海商?”聂尘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县城里也有海商存在。
“当然有了,秀才你瞧不起海丰是不是?”衙役笑道:“别以为你们广州才有海商,我们海丰一样有,还不少,县城里有好几家,最大的那一家,宅院占了半条街。”
“哦~”聂尘张大了嘴,作震惊状。
这个表情满足了衙役们的自尊心,仿佛聂尘惊叹的那半条街的宅院是他们的一样。
众人正在打屁闲扯,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欢呼,有脚步声四起,衙役们一下紧张起来,纷纷出门察看,不一会功夫,就哈哈笑着回转,七手八脚地去搬开堵门的木头砖石。
“两位大人,城里的把总大人带兵来剿匪了!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小径镇,正在过来的路上!”
有衙役喜笑颜开地过去报信,正在堂屋里惊惧的县主簿和典史顿时由惊转喜,面色都恢复常色,高兴得连连摸胡子。
聂尘也乐得合不拢嘴,这下好了,海盗总不能在大队官兵的眼皮子底下抓人吧,自己安全了。
果然,不一会的功夫,门外马蹄声响,有人在门口甩蹬下马,一身铁甲铮铮的陈把总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陈把总!”主簿和典史像见了亲爹一样哽咽着奔过去,拉着陈把总的手使劲地摇。
“两位大人受惊了。”陈把总面带微笑,亲切地一手拉着一个,不住地安慰:“我来了,就没事了。”
“全仰仗陈将军了。”主簿也顾不得文武官僚见面大一级的潜规则了,乱喊把总为将军,急切地问道:“外面的海盗可剿灭了。”
“呵呵。”陈把总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道:“外面没有海盗。”
“呵?”主簿和典史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我派快马沿着大路一直从这里跑到海边,连半个海盗的影子都没见着,海上的疍民倒是说有,不过只是寥寥几人,现在已经不见了,我猜想是不认路的小贼,趁疍民举族过来械斗,上岸来劫了些小钱罢了,我们大军一出,自然逃去无踪。”
“寥寥几人?”主簿和典史的嘴大张着几乎合不上:“不是几百人吗?”
“哪里有几百人?”陈把总哼了一声,不过眼珠一转,旋即喜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把闹事械斗的家伙们抓些去,伪称海盗,向上面请功!对对对,就这么办!”
他不顾瞠目结舌的两个官吏,回头就呼喝手下,让他们去镇子外头拿人,见了形迹可疑的就抓,不管是不是海盗先抓了再说。
吩咐完毕,他眨着眼睛问两个官:“两位从哪里听说有几百海盗上岸的?这消息可是假的,县父母说了,要拿下这些造谣的家伙回去问罪。”
主簿和典史对视一眼,视线在院里一阵巡弋,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慢慢悄悄地朝门口挪动脚步的聂尘。
“就是他!”两人大喊道:“他说的有海盗来袭!快抓住他!”
满院的人都涌过去,刚刚还在跟聂尘聊天的衙役脸一翻,大手一抓,就把聂尘按倒在地。
聂尘面无表情,看不出喜乐,就那么被一群兵押着,推推揉揉地出了大门。
外面的街道上,一群疍民正往外走,这些都是被客家人扣在小径镇的卖鱼人,明家母女和两个弟弟也在其中。
听到这边嘈杂,疍民们纷纷望过来,正好看到聂尘被押出来的一幕。
聂尘被按着脖子,从他们面前走过,裹进兵队之中,没了影儿。
“张爷爷,叶秀才他……”明月左手提着卖鱼的竹篓,右手搀着母亲,焦急地看向面色凝重的张爷爷。
“我晓得的。”张爷爷眯眼看着聂尘被带走的方向,沉声道:“你们先回去,我去打探打探再说。造谣乱世,罪名不小,但他是为了我们疍家人被抓,我们不会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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