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毓用衣袖擦了擦脸侧的汗,心想要是少主在这他也不至于怕成这般,主帅亲自来澹月轩,能为了何事?方才他见下马的是主帅,已吃惊不小,再观主帅面色暗沉,步履急促,心里愈发忐忑。
“少主尚未归来,应在路上了。主帅已在前院正厅等娘子,我让阿吉奉茶伺候着,娘子快去吧!”周毓道。
舒婵定了定神,她知事情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更不能躲着不见。这些时日,柴峻待她极好,在她面前仍同以前一样乐呵呵的,但他偶尔流露出的忧倦之色还是被舒婵察觉到了。他在默默的承受着压力,拖得越久,压力就越大。她是可以躲在他身后,在他的庇护下得一时之安稳,可那并非长久之计。她自己没勇气走出去,她便永远见不了光。
舒婵迅速更衣,随周毓去了前院。厅前立柱上挂着灯笼,投在地上的光晕随风晃动,舒婵深呼吸两下,微垂着头迈进了门槛。柴宗理端坐主位正在饮茶,他的左下首还坐着一人,竟是多日不见的诸葛军师。舒婵行礼拜见了他二位,柴宗理让她无需多礼,诸葛子获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打量,道:“听闻苑娘子前些日子抱恙,如今可好些?”
“小女子偶感风寒,现已无碍,谢军师垂询。”舒婵回道。
听诸葛子获这么一问,柴宗理才发现这丫头确实比上次看着清瘦了些许,雪白面色衬得眉眼如墨画,小小一个人站在堂中,茕茕孑立,弱不胜衣,恍若十几年前初见时的贞娘,比她年纪还小,不知他的身份时,胆敢捉弄他为乐,知晓了他的身份,竟吓得连夜逃跑。忆起当年事,柴宗理嘴角一弯,脸色缓和下来。
“重秀长于军营,粗野惯了的,心思不够细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他些。”柴宗理道。
“他待我无一不好,只我觉得……受之有愧。”
柴宗理笑了笑,道:“他护你本是应该。你记住我的话,能否成为一家人,缘分固然重要,选择也很重要。家事非战事,非决一高下分出胜负方休,情分伤得多了,再难弥补。”
舒婵内心惊诧,她猜柴宗理的突然到来无非是劝她放弃,他却教她应对之策。在甘州驿时,他的态度不是很明确吗?怎么变了?
院外响起一阵急促又熟悉的脚步声,柴峻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在门口听周毓道主帅来了,他心里咯噔一下,生怕父亲对舒婵说了什么,脚下生风的奔过来了。进了厅内,先是盯着舒婵瞧了瞧,见她眸光净澈,神色平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上前见过父亲和军师。
柴宗理瞥了他一眼,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问:“跑这么快做甚?才几日不见,就想你爹我了?”
柴峻“嘿嘿”一笑,道:“那可不?这些日子爹和军师四处巡查灾情,马不停蹄,儿子挂念得很。”
见他还有心情打趣,柴宗理哼笑一声,把茶盏重重放在桌上,道:“知道我忙,还给我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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