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最终还是去见了杜袭,阿淼说,便是要交出去,也该你自个儿交出去。免得将来你想起来,觉得后悔。
杜袭被铐在紫云堂,已经整整五天了,她的脸色不大好,白得跟外头的雪似的,连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和五日前几乎判若两人。青色的发丝披散下来,平白生出些令人生怜的美来。
我把钥匙给了共工,“我先出去了。”
这是他要做决定的时候了。
共工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过钥匙,“那你在外头等我一会儿。”
“好。”
我寻了紫云堂外头的一个台阶,就坐了下来坐在外头,看着带着灰蒙之色的天空,和百花凋零的院落,百无聊赖,平白就发起呆来。
大概是因着年纪见长的缘故,虽然自认还是青春永驻的模样,心里却渐渐喜欢开始回忆起许多事情来。
不论重要的,还是不重要的,都喜欢在脑子里过上一遍。生怕这些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被丢弃一般。
说起杜袭来,她和我很多年前看到的样子,没有太多的区别。
除了她现在满身的杀戮之气。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她刚出生不久。阿淼下凡历过劫,后来也轮到共工了。
他历劫的时候,我一个人极其无聊,阿淼又闭关酿酒去了,我便所以通过钤印到渺世去看看共工。
那时候杜袭也是个极小的姑娘,成日里跟历劫的共工,哦,也就是齐居,待在一块儿。
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齐居站在燕妃的身边,笑得很是腼腆。
他的身边也有女孩子伺候,但对他来说都是大他许多的宫女。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一个能称之为伙伴的同龄女孩子。
杜袭躲在父亲杜忠的身后,探出头来,朝着齐居甜甜一笑,她的肤色很白,是天生带着异域姑娘的白。
她还是成日里跟着父亲在军营里熬着的姑娘,倒是比许多他身边成日里精心保养的年轻姑娘们都要白得多。听闻她的母亲是个异域的姑娘,所以长相上和寻常他所见到的姑娘家都有些不同。
当然,是好看的那种不一样。
齐居被这笑容看得越发害羞。
我和共工认识了这些年,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他这般羞涩腼腆的模样,尤其是对一个姑娘。在他下凡历劫之前,天朝的姑娘们可是背地里给他起过一个绰号,叫做黑面阎王。这个黑面并不是说他的皮肤有多黑,共工一身小麦色的皮肤,可是羡煞了多少少年郎,勾得多少无知的少年做了他的弟子,毕竟大家都以为这种肤色非得是在成铸宫里日日蹲在铁炉旁边才练就出来的。
黑面阎王一来是说共工成日里板着一张脸,除了对我和阿淼还能有几分笑容以外,走出去是个人都得对他敬远三分。而他的规矩严格,我之前也说过,共工从前治军严谨,可是动不动就要出人命的,但凡在他手底下做事,谁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
所以我不由得感慨啊,这二人之间真是孽缘啊。
此话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