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阿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她精致的容貌,还特地上了一层淡妆。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带着一丝腼腆和害羞,“我这样打扮还好吧,会不会很丑?”
他摇头,“很好看。”他看了看她身后的桃树,顺手摘下了一朵开得好的一朵桃花,簪在她的鬓边,“好看。”
阿容笑得连眼睛都眯起来了,弯弯的眼睛里满是少女的娇羞。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当年还在师门的时候,她的脸上就总是带着这样的笑容。
他的眼神微微沉了下去,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阿容回头看见他这般盯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我打扮得不好看?好久没有打扮过了,手都生疏了。”
他回过神来,带着淡淡的笑容,“不,我是看得出神了,想起了从前咱们还在师门的时候。阿容,这样真好。”
阿容也笑了。
他想,既然是她这样喜欢那个臭小子,那他就放手吧,只要她喜欢,她高兴,便是要了他的命,也是好的。
第二天,他做好了早饭,去敲阿容的房门,便没了动静,他想,大约是她还没缓过劲儿了,便把早饭放在了门口。
可是到了中午,那饭菜还是一点儿没动,他急了,推门进去,才发觉,人还躺在床上,可是身子就已经凉透了。
他坐在榻边,只觉得浑身冰冷,明明才入夏没多久,却觉得人仿佛还在冬日里的冷水里泡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意。
他几乎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明明昨儿听见他要带着她去见那个臭小子的时候,她还那么高兴。
明明她都已经开始用心打扮自己了。
明明她笑得那么高兴。
明明他都已经决定要放手了。
明明……
明明他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为什么?
他不明白。
他推了推阿容的手,“阿容,起来了,别装睡了,你不是想去见那个坏小子吗?我马上就去叫人安排去了,你起来吧,今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菊密山药。再不吃就浪费了。你知道我不爱吃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可是阿容并没有动。
他轻轻抱着阿容的尸身,宛若她还在。她或者的时候,为着男女之别,为着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几乎从来不敢这么抱着她。他也曾经幻想过,什么时候能够堂堂正正地抱着她,也不敢有任何人说什么闲话。
可终于有一天他能这样堂堂正正地抱着她的时候,却是如今这样的情形。
他把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发髻上,眼泪竟然不自主地往下落,打湿了她的发髻,落在脸庞上,滑落在衣襟上。
他将阿容火化,连尸骨都洒了。
他明白她的意思,在一场太子谋逆的行动中,连家早就家破人亡,而她还强撑着活着,不过是想要保住父母的性命。后来是为了能确保她的未婚夫平安。
如今既然知道他还活着,又将他的性命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师兄,自觉在这个世上也再没有了什么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