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湫山郡越来越近,黄锆缓了一口气道,“再坚持半个时辰,我们就能赶到了,赵将军……”
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忽然一声闷响,车很是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就开始不停地晃动起来。
车轮在快速行进中直接卸了出去,杜袭和齐居从车上摔了下去,周边的地上还有不少的爆炸,杜袭一把抱住齐居,忍过这一场爆炸,甚至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背上刺痛感传来。
爆炸声停了下来,她扶着齐居站起来,邓承祺的追兵已经赶到,将他们再次团团围住,赵鑫心中暗道,亏得还留了一手,否则真是功亏一篑。
杜袭护在了齐居的面前,肩膀上的伤口汩汩地再往外流血,血沿着手臂蜿蜒而下,又顺着枪杆,从枪尖低落在地上。
齐境就在眼前,可又好像是怎么也到达不了的地方。她杜袭从来没有认输过,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无计可施。
齐居靠近她,轻轻抱了她一下,在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住。”
他松开她的瞬间,疼痛从腰间袭来,她低头看,这是她交给他护身的匕首,如今赫然在她的腰间,刀柄在外,但刀刃已经完全没入了她的身体。
她抬头去看齐居,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阿居?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不会回齐国的。”
“为什么?”她惨白着脸问道。
齐居咬牙道,“我舍不得阿珍,我答应过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她的,就算这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见不得人的驸马和质子。”
阿珍?梁珍,宁昌公主?
那个名满大梁的绝世美人?
原来被他能珍藏在心里的人真的是宁昌公主吗?
来了大梁之后,她还相信,他和宁昌公主之间不过一场利益交换。
那么她算什么?
这一辈子她没有怎么哭过,父亲死了时候她没有怎么哭过,她一直知道,哭是一个人软弱的表现,她为齐徹哭过,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哭。
这一刻,她噙着眼泪,仿佛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生生被剜了出去,疼得她竟忍不住想哭。
“可她心心念念的是楚玉堂,就算你回去了,你争得过他吗?”
齐居的语气里很冷漠,“可是你不是已经为他设好了一个局了吗?今日只要你死了,陛下就不会再放任他玷污皇室的名声,他死了,阿珍就只能是我的了。”
银月枪强撑着她的身子没有倒下,“阿居,你看见了吗?那里是齐境,你自小是在那里长大的,你是齐国人,是齐国英王的次子,睿王的次弟。从前是你需要齐国,可如今,是它需要你了。我们还年幼的时候,你还跟我说过,你的心愿是大同。”
那时候她听不懂,不知道什么叫大同,他还一句一句解释给她听。
“可我也说过,”齐居垂下眼帘,“‘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只是你忘记了。你想要的齐居,是一个有野心,有雄心的齐居,可那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要争过那个位置,是你们一个个推着我去争,去夺,结果呢?我不得不送去做了质子。”齐居甩袖要走。
“那燕太妃娘娘呢!”杜袭大声问道,齐居顿住了脚步,垂着眼帘,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为了你受尽半生苦楚,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她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被王太后日日刁难折辱。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你,她日日盼着你能回去再见她一眼,盼着你们还能再享天伦之乐。我来之前,去看过她,她病了,病得很重,迷迷糊糊的时候还抓着我的手在哭,求我一定要将你平安带回去。”
她伸手拉住齐居的衣角,轻轻地拉了拉,祈求道,“齐居,跟我回家吧,燕太妃娘娘还在等你,她已经失去了能保护她的丈夫,如果连唯一能依靠的儿子也要离她而去,她会死的。”
她的血沾在他的衣角,他没有回头去看,他知道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