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1 / 2)

吃酒划拳的人乱哄哄地挤满了每张桌子。墙上开着窗户,却也无力承载这么些人挤在屋中散发出的潮气与热气。粗糙便宜的木制窗框支在墙外,好像是一件无用的装饰物那般可笑,房间里的空气依然污浊的很。

“哗”地一下不知又是哪处赢了或是输了,聚在桌前的人推搡起来,大闹或是大叫。一个被挤到角落的胡须汉子被什么人的腿绊了一下,粗眉毛下的小眼睛瞄过去,却见是一个颇有些年纪的老头。那大汉脸上浮现出藐视的神情,嘀咕着咒骂起来。那老人却好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过了半响缓缓睁开眯着的一只眼睛,视线在那大汉脸上晃了晃。这赌场里多的是满头白发又还不起赌债的穷鬼,没了安身的地方,又只好回到这赌场里蜷缩着发臭。那汉子啐一声又钻入人群,这时那老头才戏剧性地弹起眼皮,睁开了另外一只眯着的眼睛,一双锐利的目光直直射进拥在桌旁的众人中。

大叫大闹在一起的人群中忽然有一两个挥着拳头撕打起来,事端越闹越大,便很快有凶神恶煞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上去将纠缠在一起的人扯开。那老头缩在角落,几乎没人看得见他。老头目光从那几个中年人脸上一个接着一个地仔细端详过去,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般摇了摇头。

忽然那老头的眼神又亮起来,他整个人的身体微微提起来,便露出方才窝在衣领中的白胡子,视线锁定在从楼上下来的另一个男人脸上。

这个人之前是见过一次的。

老者看着那个人,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内。并不是有头有脸的就一定是燕楼的人,即便是待在自己的老巢,伪装惯了的人身上也不一定会套一两件完整的衣服。老者的目光暂时离开那个人,在附近黑压压的人头中扫视了一圈。燕楼的死士极善伪装,全体出动甚至难以分清,但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取士也极为苛刻,身长外貌甚至是肩宽都有特定的标准。

拥在一起的赌徒在威胁与拉扯下分散开来,有人比着粗鲁的手势退到角落。刚才缩在角落的白胡子老头此时已经不见了。那方才下来维持秩序的中年男人回到楼上,却没注意到后面多了一条“尾巴”。

“尾巴”跟着他走了些距离,然后一个转身,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楼板与厚重楼梯之间的一个隐秘的夹角。

这个角度极好,看得见来往之人,甚至连零零碎碎的对话也听得见三两句。白毒老罗长宁很满意这个地方,显然是经常来往,袖子拿在手中在地上胡乱抹两下便要坐下来,却忽然耳边察觉到什么心中一霎警钟大鸣,才退开两步,耳根旁一道雪亮的银光从空气中划过。

老头眯起眼睛看,昏暗的夹缝中隐约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年纪大约刚刚算得上是少年,好像某种带着攻击性的猴子一样扒着角落藏在深处。

那黑瘦少年对上扫视来的目光却没有上前,昏暗之中缓缓抬起一只手,指缝间夹一节细小的森白骨哨,手指压在唇边,吐出的气流贯入骨哨,阁楼之间便响起久违的尖锐鬼魅般的细长哨音。

白毒老罗长宁心知不好。他虽然体型臃肿,却行动出人意料地敏捷。一闪步胳膊扣上栏杆便向楼下滑去,他平日惯穿的白袍为了方便混迹在赌徒酒鬼之间早换做了一件不知从街上哪个角落捡来的破衫,破洞连着污渍,以他矮胖身材混入楼下人群便是最好的隐藏。

而那细烟一样散开的尖哨声却并不打算给这个不请自来之人机会,霎那间栏杆尽头已经有黑影闪来,白毒老当机立断,转换方向半个身子跃出栏杆,借势一把捞住旁边一扇窗户的窗沿,荡一步脚下寻了个落脚的地方踩实,再翻身下去便落在阁楼之间的庭院中。

罗长宁将身形隐藏在半扇垣墙之后,微微侧过脸打量外面动静。那帮察觉了外来者的守卫果然来得极快,几乎是在罗长宁藏住自己的同时,四方入口便已经刀剑林立。

白毒老凝神注意。凭他的能力,那些守卫要想捉人恐怕还欠上十几年火候。老者暗中的目光锁在几个越走越向这边靠近的守卫身上,怕只怕动起手来无意中成为另一场风波的引子。

而那几个搜寻而来的守卫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空气无声压住隐藏的深浅的呼吸声。白毒老一面盯着来人脚步,一面右手向袖中按去,他心中悄然在地面上画了一道线,只要人脚踏过那条不存在的界线,便是动作的时机。

四步,三步,两步,……

忽然旁的方向一声折枝,恰到好处地惊动了院内所有人的耳朵。那守卫停在原地,只要他再走几步便看得见这边白毒老的衣袖,再多迈一步,白毒老按在袖中的手便被迫要动作。

几个守卫在原地顿了一瞬,猎犬一样飞快地转身,反而向折枝声的方向围去。

然而白毒老袖中的手却并没有收回,他一抬头,果然正好见一个蒙住面孔的人影翻过栏杆退走。白毒老没有丝毫迟疑,抽身便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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