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唐圣子愿意亲自找这史氏遗脉,是因为采风官手中会掌握某些秘密信息,他多少得上点心。拿到这两本书时,计唐圣子庆幸了,这二册,正是当初那位采风官的手稿。采风官的稿子只有采风官自己和大帝能看明白,然他作为圣子,极得大帝器重,大帝教了他辨识稿子的方法。上面扉页记载,采风官会入某一险地,寻找宝物,为避免自己将来身死道消,无法将消息传递回去,他会找人留下一血脉,将手稿放后人身上。看到这里,计唐圣子抬眼瞥了眼瑥史,惹得瑥史一激灵,愈加拘谨,他又重新把目光放到两本书上,快而仔细地将它们浏览了两遍,默默念出了一个词,“琅环水洞。”他想起什么,问左右,“琅环水洞是不是无咎道场的一处福洞?”微熹尊者道,“这一水洞,相传是由于北罗大界地脉变动而天然形成的,每隔七百年,它就会喷发一次,那些埋在地下的、生长在地下的奇宝异物便会被带出来,但洞中极为凶险,尊者天君亦未必保得住性命。一般也只有北罗道教的修士方有资格进去。”计唐圣子点点头,与书上记载的一般无二,采风官是在琅环水洞没有喷发时,偷入进去的,一是因为他怀疑琅环水洞中存在着某一滞留地带,堆积着那些被喷发出来又落回去的东西。二是因为采风官调查到,上次,也就是七百年前的那次喷发,出现了疑似世界火种之物,未有人得到,那物便又消失在了琅环水洞中。何为世界火种?首先得提世界基石。人修道,承载道的理念便是修道的基石,托起力量的身躯便是修炼的基石。将星界比作人,那么大地就是星界的基石,也可以说,基石即星界。但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基石崩溃,会诞生实质的“世界火种”,比如大地死亡,最后的星界力量汇聚起来成为一物,这一物就是“世界火种”。世界火种,玄之又玄,关于它的记载极少,一般修士也不认识它,传闻它多数时候以石头的形态出现,然在准备创界的修士眼中,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它蕴含着生命星界最后的力量,以此为基石,不仅可以大大提高创界的成功率,甚至可能创造出会自行诞生生命的星界!采风官之所以怀疑七百年前琅环洞出现了世界火种,是在听热闹时,有北罗修士如此描述琅环水洞的争夺盛况,“水流上涌,彩光朦胧,数宝在深洞中若隐若现,忽然众人神情恍惚,大批修士坠入深处,血肉被水流绞碎,侥幸逃出来的修士以为有人搞鬼,相互一对峙,都觉那一瞬,自己变成了一颗星界、一方大地,由此认定地底冲上来了一件幻宝!”采风官是神都大帝的耳目和心腹,知晓极多秘闻,他记得关于世界火种仅有的记载中,便有提:见世界火种,即通感世界。可惜,这只是采风官的一个异想天开的猜测,他无法将它当做事实上报,故决定亲探琅环水洞。书册内容记载到这里,也就没了,可想而知,那位采风官没有找到答案,还赔进去了自己的性命。计唐圣子想起六百年前,确实有一位采风官陨落在外,且许是他身处地域特殊,通过他的魂灯也无法追溯他临死前的画面,事情也便不了了之。......宝物、世界火种,计唐圣子不能不动心。琅环水洞七百年喷发一次,七百年前的喷发出现疑似世界火种之物,六百年前采风官冒死偷入,这样算来,新一轮喷发岂不是在近一年?如果那次,疑似世界火种之物没有被抢走,而是重归地下了,这次喷发说不定会重新出现。这北罗大界,还真得去探一探。计唐圣子看向瑥史,“你乃神都史氏之人,今后是想回神都继承你父亲的衣钵,还是继续留在这里?”瑥史苦笑,她资质不好,到生死境就止步了,跟人斗了大半辈子,终于成了那偏僻小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却又尝到了最初之时面对坎坷命运的挫败。她恨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玉镯子的玄机,若一开始就靠这玉镯子挖掘出了潜力,洗炼了血脉,她这道途,何至于中断。“我......”虽然现在也洗炼了血脉,体内生机勃勃,她却似乎没有勇气重新修炼,朝着更远的方向走去了。瑥史摆脱不了那个偏远小地方,她满脑子想得最多的是,她的子嗣怎么办,史氏会不会接受他们,她这一家真的适合去那等大界生存吗?她求助似地望着计唐圣子身边的史姓采风官。史问难对这等族人,心起不满,果真是小地方出来的,凤凰也给养成鸡了,可到底是同族。“史家每一个人都是采风官、史官,没有吃白饭的,你若愿回归我族,我族会重新教你,你的子嗣也有机会入史家族谱,若实在没有成为采风官、史官的天赋,我族也会妥善安置你们。”有了他的保证,瑥史心中大定,她走不远,不是还有后代吗,加入了大界大族,前途总要光明些。“我和膝下儿孙,愿意随圣子离开。”史问难摇摇头,“不管你和你的儿孙姓什么,到了史家,只能姓史。”瑥史是跟母亲姓的,子女是随她婚契道侣姓的,然有这等机缘在跟前,改换一个姓算什么。计唐圣子拿起请帖,“也该去无咎道场了,微熹尊者、问难天君、瑥史,你们随我去吧。”话一出,不光瑥史愣怔了,微熹尊者和史问难也很错愕。史问难道,“瑥史实力尚浅,似乎不适合去那等场合。”瑥史老脸一红,想要开口,又想想这些年轻模样的修士可都是尊者天君,做什么决定,哪是她能置喙的,赶紧闭上嘴。“其父陨于北罗大界,她跟着去看看也好。”计唐圣子一锤定音,不容人反驳。他带上瑥史,是想试探试探北罗道教,看看前采风官是被北罗道教捉住而死的,还是真的偷潜入了琅环水洞,陨落在了洞里。这一中界离北罗大界不远,计唐圣子和微熹尊者带着史问难、瑥史破空而去,一个时辰后来到了烟海台。寻不了大叹,继长生帝君、扬汤有光将军,神都的圣子也来了!再说湛长风那边,她来得早,让烟海台有点措手不及。翁沅尊者本在大殿中,边迎接来客,边探听他们的态度,怎想湛长风突临,他以为太一是看不上这种晋升大典的,能派重臣来就不错了。失策失策!他与她寒暄了几句,忙请几位太上长老来招待她,将她接去了另一座峰。请太上长老招待,明面上给足了面子,湛长风便也不介意他这如临大敌的态度,随之去了。烟海台三位太上长老、一位掌门、十位长老,皆是返虚尊者,其中十席长老位,前六位在翁沅的师弟妹、徒弟间交替,哪位陨落,便新人上位,后四位则是外请的客卿长老。而太上长老,是他的师父师叔。翁沅自己便是老牌返虚,快走到寿元后半段了,他的师父师叔更是油尽灯枯之态。湛长风一路看来,料想烟海台已到了交棒给下一代的阶段,难怪老一辈这么操心,一有风吹草动就悚然而惊,亲自出场扯大旗。如此想着,她倒没太为难坐自己对面的三位老者,只当普通论道会,和他们谈论起教化之道、修炼之道,往风水、医经随意扯开去。一个时辰下来,三位太上长老神智昏昏,因为辩不赢她,都开始耍赖了。“师祖、两位师叔祖。”忘不掉在石阶下轻轻唤了声,然后朝湛长风道,“长生帝君,大典要开始了,请移步。”“几位道友再会。”湛长风从古木环绕的法坛上下来,正要离去,那皱着眉陷在瞌睡里的丹歌长老抬起头,两片干瘪的眼皮缓缓打开,形成一道漏着浊光的缝,“长生帝君,你方才问,坚韧不拔地反复试探、前行、谋取,是不是一定会有得到,我想这也不一定,我们都习惯前进,返回来,再前进,再返回来,再前进,稳扎稳打,将每一步都踩实喽。”湛长风嘴角微扬,“看来,你们现在在前进这一步上,还没有返回来。”她跟着忘不掉来到了烟海台的主殿前,主殿前的走廊上,中央站着烟海台的返虚,左右两侧是来观礼的宾客。主殿外,是一个巨型广场,周边站满了烟海台的弟子。一条霞光长毯从广场末端,铺到主殿走廊上,覆过门槛,抵达一个蒲团,蒲团前边,立着一尊高大的金像。这是烟海台的开山祖师——烟海道人,他是曾经的准圣级先天圣灵,也是布置“七日来复”的大能之一,因其在二庭大战时期受过重伤,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