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唤我一声晚辈,我少不得要向各位在场的叔伯们讨教几句。碧凝虽修文,自小也耳濡目染不少经营的道理,今日情形只有一处还望诸位品一品。”姚碧凝下颌微抬,白皙脖颈上珍珠莹润,目光如炬,“民丰突然遭此风波,大家之所以顾虑却又还肯前来,正是心如明镜,晓得这是暗箭难防招致的祸事,民丰的经营实则一直在正常轨迹没有丝毫不妥。那么各位的声援,于你们是举手之劳,于姚家则是雪中送炭,往后定不会忘。可如果今天你们犹豫不前,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日倘若轮到在座的叔伯,试问可还有旁人能够帮衬?”
“碧凝呀,你说得有理。”说话之人坐在下首,一袭绸缎长衫,料子上佳却早不是近年的式样,眉间纹路凸显,“今天的事,行内人都懂,就算不吭声的,那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可否认,姚家在沪上这些年结了不少善缘,也定然招了不少嫉恨。我们不是不想帮,而是纵然签了联名状为民丰声援,也未必能发成明日的新闻。”
姚秉怀背脊挺直,手里端着的茶盏往边几上一落,语调平缓:“人人都有难处,姚某不强求。今天的茶先喝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虽说联名状的事儿没有允下,姚秉怀在商会的名望到底是多年根基,告别寒暄依旧很有模样。只看在碧凝眼里很不是滋味,面上人人堆笑,说不尽的客套话,转身过后全是不可倚靠的虚礼。
眼下的困境,原本对民丰银行而言只有两条出路——引来足够重磅的利好讯息,流言不攻自破;或者赢得业界为民丰正名,进而消除民众心中的质疑。可见这后一条,是走不通了。
然而第一条路,又谈何容易?
姚秉怀面对窗格,负手而立,在明暗交叠的光影里眉头紧锁,他所面临的不仅是生意场上的风波,更重要的是这背后的一切。
“父亲,你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从前那么多风浪都过去了,这一回不过是流言罢了,都会解决的。”姚碧凝对着满屋消散的人气,一时没有什么切到实处的主意,终究只有这样几句安慰的话。
“是啊,流言。当初你和舒易的婚事,也是这么散掉的。”姚秉怀转过身来,重重一叹,“这件事到了这个份上,究其原因……”
碧凝看到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仿佛他早已洞悉这场波折背后的缘由,她望着他已不再年轻的面容,开口询问:“难道父亲知道这背后是为什么?”
姚秉怀点头,眸光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林潜是在给民丰压力,他在告诉我,他等不及了。”
“等不及?难道是婚事么?”碧凝想不到除了一份尚未履行的婚约,林姚两家在合作上还有什么值得用这样极端的手段去推动。
姚秉怀摇了摇头:“少铖这孩子的心思在哪里,我们都看得明白,勉强无益。这几日雁筠的事情,他明里暗里没有少操心。林潜虽然有意撮合,也不会罔顾少铖的意愿。”
“那父亲所说的是指……”碧凝心中更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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