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祺美归美,说话办事还是很谦虚的。忙起身回道:“总兵大人过誉,莫将愧不敢担。”
王总兵又按了按手,道:“刘千总不必过谦,快快坐下,本官还有事与你商量!”
刘铭祺中规中矩地坐在床边,道:“总兵大人,您尽管吩咐,莫将义不容辞。”
王总兵眉宇间的愁容舒展开来,带着商量的口吻道:“刘千总,本官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处理军中军务实在是力不从心,我希望你能暂带总兵的职务,率领全军将士击败匪寇,争取早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刘铭祺听完王总兵的话后,浑身一机灵,心想:让我当总兵之职,这副担子也忒重了,我一个小千总身份的七品官难能干得了呢!以前有王总兵给撑腰,我还能狐假虎威地命令众将行事,要是王总兵真的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那些个参将,守备大人们,还不得把我给活劈了呀!再说了。孟子云: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而我自己呢?没苦过心志,没劳其筋骨,没饿其体肤,也没行拂『乱』其所为,根本就不是承担大任的料,只不过是有点鬼点子罢了。
刘铭祺心里顾虑重重,起身当面否道:“总兵大人,这万万不可啊!论资历,论官职,论武功我均不及四位参将,怎可将如此大任交予我呢?”
王总兵执意道:“哎,本官的手下我还不清楚,要是能交权给他们我早就交了,还能撑到现在,就拿鲍参将来说吧,勇气可嘉,谋略全无,根本不是做帅才的料。再说孙参将倒是有些谋略,不过无容人之量,剩下的那两位就不提了,要是他们都能赶上你一半,我也会放心地将兵权啦。刘千总,你就别推脱了,就算是帮帮我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换了谁都明白,王总兵对刘铭祺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
出乎意料的是,刘铭祺想来想去,依然回绝道:“总兵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我刘铭祺有何德何能让总兵大人赏识,信任,再说莫将年龄尚轻,实在是……”其实刘铭祺也并不是非得把王总兵拒之千里之外,即便是像王总兵说的,只不过是帮帮他罢了。不过刘铭祺心里顾虑最多的则是四位参将的感受,他们四人跟着王总兵出生入死十几年,盼着总兵这个位置盼得眼珠子都红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王总兵让权的这一天,不但没让给他们四人之一,而是让给了外人,更料不到的是让给了一个小小的千总掌权。谁会服气呢!别说去剿匪了,首先就得先内『乱』。
王总兵不亏是老谋深算,见刘铭祺一脸焦虑的样子,也猜出了刘铭祺心中的担心和顾虑,直言问道:“刘千总难道是怕我手下的四位参将不服?”
刘铭祺微微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哼,我还没死呢!还反了他们啦!”王总兵一阵气恼,随后高声命道:“来人啊,传千总以上的官员速速来我寝帐商讨军情。”
“喳!”帐外的传令官道。传令兵纷纷上马,到各营传达总兵大人的口谕。
刘铭祺拱手施礼道:“总兵大人若非让莫将接着军权,莫将不敢不从,不过总兵大人也要答应莫将回城养病!切不可耽误了病情。”此时的刘铭祺实在是不忍心见总兵大人再这样的『操』劳下去,因此才下定决心完成总兵大人尚未完成的使命。同时提出让总兵大人及早地回城养病的要求,以此相劝。毕竟年龄不饶人,重病不饶人,刘铭祺可不希望看见大清的栋梁克死荒野的下场。
“嗯,好好好,只要你能带兵剿匪,我啊!什么都答应你!哈哈……”王总兵呵呵轻笑,连连点头答应。
没一会儿,王总兵的寝帐内聚集了四营的大小将官,众人不知总兵大人为何紧急召集众人前来,都以为是军情告急,共商对策。
病榻上的王总兵抬眼望了望众人,振了振精神,道:“各位将官,我等奉提督大人的命派,率兵前来域关山剿匪灭寇。却没料到反中其计,损兵折将。而眼下匪寇未除,我军已伤亡半数之多,实在让人痛心疾首。而本总兵也因此一病不起,心有余而力不足。虽对匪寇恨之入骨,却又难以报心头之仇恨。今日我把众将士召集来主要是说个重要的任命。因我身体缘由,故将总兵的兵权交由火枪骑兵营的刘千总暂代,以后众将士都要对他言听计从,共谋灭匪大计。”
众人一愣,完全没想到王总兵会轻易地将兵权授予一个品低位卑的营千总,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面面相视,相互间在对方的脸上寻找着质疑的答案。
鲍铁一听,大脑袋左右晃来晃去,看了看其他三位默不作声的将军,虽无人反驳,但一看那满脸僵硬的表情就猜到心里根本不服,碍于总兵大人在场,不敢直接发作而已。鲍铁可忍不住了,上前拱手问道:“总兵大人,他一个七品官的千总怎可担当如此重任,大人是不是再和我们开玩笑呀!”
王总兵冷着脸,严肃地回道:“我的样子像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吗?这是本大人的决定,如日后不服从刘总兵军令者,由刘总兵亲自发落。众将士都听明白了吗?”
“我等明白,定会全心全意跟谁刘总兵灭寇剿匪,请总兵大人放心。”众将士齐声拱手道。
王总兵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绽开着欣慰的笑容……
.麻雀转眼间变凤凰,变是变了,但变的如此之快,却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从一个位卑言轻的七品千总的官职一跃而成权高位重的总兵大人,连刘铭祺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转眼间连跳七八级,这都不应该叫做升官,简直就是飞官。飞得让人眩晕,飞得让人担心,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摔下来,摔他个粉身碎骨,摔他个身败名裂,不有那么一句话吗!捧得越高摔得越惨,人生在世,高高低低,起起落落,技高者,如履平地,技不如人者,万丈深渊啊!
隔日,王总兵便在五百精兵的护卫下,返回康襄城养病。他走后,将一大箩筐的烂摊子留下刘铭祺收拾,最难收拾的要算是人心了,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不说别人,光那四位参将就应经对自己是满腹的怨恨啦,虽然自己是镇总兵之职,但也是个光杆司令啊!要想将四营的兵权牢牢地握在手中,最重要的就是让四个参将对自己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才行,否则他们要是不买自己的帐,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送走王总兵后,刘铭祺下令,立即召集四位参将大人到大帐议事,商议军情是假,拉拢人心为真。
正午时分,刘铭祺派出的传令官已连续了七次去各营请四位参将,均都未见人影,不言而喻,表明是故意跟他作对。
如此势不两立的局面,如不尽快化解,万一匪寇们发现他们的踪迹后,岂不是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吗?刘铭祺气得在大帐中直打转,肚子里的火气是一压再压,心中暗骂道:“他娘的,王总兵在的时候,他们四人还给我几分薄面,如今王总兵前脚一走,你们就翻脸不认人,摆明是给我难堪嘛!别以为这个总兵的位置,好像我有多眷恋似的,老子若不是为了王总兵的重托,才懒得在这里受这等窝囊气呢!等把剿匪剿灭之后,这总兵的位置爱他娘的谁当谁就当,老子才没兴趣呢!”气归气,骂归骂,刘铭祺心里也理解四位参将此时的心里感受,四个参将心积怨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想想他们跟着王总兵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了,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等了十几年总兵的位置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千总给抢去了,搁谁谁都会闹脾气,脸上无光心里不平衡啊!一般说来,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他们的属下,以后将怎么看待他们。特别是鲍铁,自把王总兵把位子交给刘铭祺后,回到营帐中,气得是摔桌子砸凳子,恨不能把刘铭祺给暗杀掉,将其取而代之。
“总兵大人,这四个人也太不像话啦!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他们竟敢违背总兵大人的军令,胆大妄为。就让小宝带上火枪骑兵营的弟兄们把他们四个人全抓来,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在总兵大人面前张狂。”一旁的小宝大步上前,咬牙切齿地在刘铭祺耳边言道。
患难见真情,而今刘铭祺的身边只有小宝与他患难与共,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他。
刘铭祺听后,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现在不是耍总兵大人官威的时候,四个参将有意与我作对,要想办法化解才行,不可鲁莽,更不可用暴力,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要以德服人,明白吗?”
小宝无不担心地道:“是,总兵大人,可是他们现在完全把您放在眼里,这日后……”
刘铭祺嘿嘿一笑道:“没关系,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却要把他们放在眼里,以德报怨,方能化解。对了,小宝,昨晚我安排你做的事都办好了吗?”
小宝拱手道:“回禀总兵大人,全已经办好了。”
刘铭祺命道:“全都跟我带上,然后,跟我到兑字营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