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在白天的时候,的确缺乏主场。
冼巍终于愿意露面。
显然,他已经知道魏山差点出事。
是很可惜,谋划了这么久,还是让魏山在最后关头逃脱。
无论是我还是武斌,到底低估了这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狐狸。
在宫桓的安排下,我在与闹市一墙之隔的偌大红砖楼庭院里,静等冼巍登门。
昨晚与曹知光见面的遭遇告诉我,先来后到,并无区别,关键在于人自身。
若只看网上新区领导班子公开信息里面的照片,本地出生的冼巍更像一个农民,面容干瘦,皮肤乌赤,但是耳垂肥厚,天庭高阔,眼神很淡。
席坐在面对内园的茶室主位上,我泡茶独饮。
直到我自认为已经心平气和,足以面对这么一个势必危险的人物,门终于被轻轻叩响,然后拉开。
冼巍衬衫短裤,打扮得和这座特殊城市里,万千低调到土里的中年大叔一样,他背负着双手,悠然走进,朝我点了点头,殊为自然地在对面盘腿坐下。
就像对待平日里隔三差五就一起叹早茶吹水的多年老友。
“不好意思,只有一只杯子。”见他目光在茶台上扫了两圈,眉头微动,我缓缓喝下杯中的老树茶汤,淡淡地说。
冼巍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转身走去开门,然后朝着走廊上喊了一声:“靓女,拿只杯。”
浓浓的本地口音,听得轮到我挑眉头。
没一会,他就心满意足地拿着杯子回来坐下,洗杯倒茶。
“嗯,不错,龙洞顶的野茶,有淡淡的龙涎香。”他品评道。
见我看着他不说话,以为是询问,他居然微笑着解释起来:“九条龙吐口水长出的茶树,也就龙洞顶上有,改天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这么喜欢,明年我去看你,要是记起来,会捎上一壶。”我双眼微眯,仍旧难以隐藏自己的恶意。
“那就先谢过关老板了。”他笑眯眯地说。
不愧是老奸巨猾,这怎么看都不深邃的眼神,愣是没有流露出一分与他的表情相悖的神色。
“客套完了。”我将公道杯中的茶汤倒净,然后倒扣起来。
这迎的是恶客。
冼巍咂咂嘴,目光盯着茶台,许久才缓缓摇头:“可惜了。”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我压抑着心里的烦躁,怒言相向。
反正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何必给好脸色。
“这就是你今天请我来的目的?”冼巍居然微怔,问了一句后,伸手将倒扣的公道杯翻起,自己倒水出汤。
“你杀不了我。”他分了茶后,将杯子举到一半,又放下,悠然说道。
“我想试试。”
说这句话的同时,我的手已经摸到背后。
声音刚落,小赤铃便颤动起来。
解甲出鞘,任我反卧划过茶台上空,刀锋停在了对面依旧岿然不动的中年大叔颈间。
公道杯李的茶汤轻荡,震裂出细纹。
“不是你的杀意控制得好。”他看着我说,神色不动,“而是你一开始,就只是想把刀架到我的脖子上。”
“你没杀过人。”他点出我的“软肋”,“因而,就算隐藏得再好,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