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浑身浴血跑到自己身边的秦善道，程易扬眉问了一声。
秦善道抓了抓头发，下巴一扬道。
“一群软脚虾，不值一提。”
“黎锋呢？”
程易环视战场一圈。
毕竟以往战斗结束，黎锋都总是最快冲到他身边的。
“黎镇抚好像是……”
秦善道欲言又止。
“怎么了？”
程易皱起眉头。
秦善道的视线瞟向一个方向。
“去看沈镇抚了。”
听到这话，程易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好了，你也去歇着吧。”
眼见神策军成群结队往大营走去，程易朝着秦善道摆了摆手。
察觉程易情绪忽然低沉，秦善道也未再多说什么。
应了一声，便直接退下了。
待到秦善道的身影彻底消失，程易才又朝着他方才所看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
程易果然看到了黎锋的背影。
他沉默地走上前去，在黎锋身边坐了下来。
“王爷？”
察觉到身边有动静，黎锋扭头看去。
就看到了程易。
“怎么？很惊讶？”
程易打趣一句。
在两人面前，是一方白色的瓷坛。
瓷坛里面，放着的便是沈子和的骨灰。
黎锋忙摆摆手：“王爷这是哪儿的话，属下是怕您有别的事儿要忙。”
程易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言地坐着。
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小小的骨灰坛上面。
“王爷，属下真的没想到，老沈他……”
黎锋的话没有说完。
两人再次先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黎锋再次开口。
“其实，从当年的龙门关，一步步走到如今，已经很值得了。”
说着话，黎锋的眼睛不由红了起来。
“如果没有王爷，或许我们早就死在突厥人的手里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微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骨灰坛。
从沈子和殒命到现在。
黎锋一直都在这样安慰自己。
“好了。”
程易打断黎锋的话。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别压着。”
比起程易，黎锋跟沈子和待在一起的年月，要更长一起。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龙门关人。
可以说，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多少年来，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过。
可却早已经把对方，视为跟家人一样的存在。
程易话音才刚一落下，黎锋就猛地垂下了头。
随之，豆大的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
黎锋匆匆抹了把连，却发现眼泪反而越掉越多。
最后，他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膝盖，索性不去管那跟发洪水了似的眼泪。
“殊岚那头……你怎么想的？”
程易忽然问了一句
黎锋不解看向他：“嫂子？什么怎么想的？”
程易沉吟片刻，又继续说道。
“子和走得突然，我是担心她会因为担心触景生情，不愿再会长安城，可她现在到底怀着子和的孩子……”
程易的话没有说完，黎锋却已经明白过来。
如果殊岚想要留在东女国，将来倘若出了什么问题，他们怕是也鞭长莫及。
“这是子和唯一一个孩子，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程易又道。
黎锋也点了点头，眉头却很快皱到一起。
“嫂子要是真不想走呢？”
他们总不能硬把人给绑回去吧？
“子和的骨灰，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就算现在还不能让他落叶归根，也绝对不能就这么留在东女国。
黎锋眼泪不流了，转而看向程易。
当然，这只是程易的一个想法而已。
“我先前也跟曼丽提过此事，如果殊岚真的不愿离开，她会帮着劝上几句的。”
听了这话，黎锋才彻底安下心来。
只要殊岚肯去长安城，那他们就都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程易拍拍他的肩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好了，别这个样子了。”
他垂眸看向黎锋。
“若叫子和瞧见，只怕他又要笑话你了。”
黎锋苦笑一声：“若他能活过来，便是叫他笑话一辈子，属下也认了……”
可惜，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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