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1 / 2)

李成仁是清明上河河口甲三区的管事,虽然身份比不上那些为官的尊贵,但日子过得也还算舒心。他知道,他头上护着他的那位,和那些为官的誓死效忠的是同一个人。

他年轻的时候,便一直在给上面传消息,都是些关于菜价,哪家妇人因为什么事起了口角,哪个没什么名声的江湖人在茶楼喝了壶凉茶……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时他心里还嘀咕,谁闲着没事还爱听这些。

后来快活王势如日中天,日子不好过,他来京城闯荡,没想到一直收他消息的客栈掌柜给了他一句暗语,让他到了京城也能继续赚这外快,他才惊觉这背后有多大的力量。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慢慢接触到了更多,也终于知道了究竟是谁这么十年如一日地收集天下消息。几年前他给家人买糖炒栗子,因为要整理消息耽误了回家的时候,栗子已经凉了,他家那娇气包肯定看不上,他不想浪费便自己吃了,哪想得到卖栗子的老媪是个杀人取乐的毒妇。所幸他中毒时就在联络处,栗子才入口,就被人扼住脖子,让他把栗子吐了出来,又马上用药,才保住性命,可还是受了影响,嗓子哑了大半个月,恢复后声音沙哑粗粝。

他原是弹唱鼓词的,伤了嗓子便断了财路,上面知道了他的遭遇,安排他在码头做了管事,正业副业两边不耽搁,如此也有四年光景了。

他收到信息,知道今夜会到一批很重要的东西,怕下面的小子出差错,特意调了班,亲自坐镇。

虽然大宋无宵禁,但入夜后也不会有人往码头这种偏僻的地方跑,年轻人就算还在外面浪荡,也多是热闹的那一段。过了子时,附近便有人密不透风地把甲三区护了起来,李成仁带着人一次又一次巡查,排查意外,不敢懈怠。

一直到过了丑时,空中响起了带着韵律的哨声,几只鹰腿上绑着哨,在空中掠过,又飞回水平面的那一边。

这是船只将要到达的信号。

所有人提高了警惕。

河面上飘着不起眼的小船,上面穿着黑色夜行服的暗卫埋伏着身子,注意周围的动向,附近用于瞭望的高塔上,弓箭手的的箭都已经搭在弦上,蓄势待发。

过了大概一刻钟,几艘船从水平面那边缓缓冒出了头,船上点着灯火,照亮了高高挂起的旗帜。

小船马上动了起来,驶过去接应,水下水波涌动,才发现原来水下还有人潜伏保护,那几艘船很快被保护的严严实实。

船很快在岸边停稳,双方确认了身份,马上配合着行动起来。一个个箱子被从船上搬下来,送到下面货仓里早早停好的车上,寂静而迅速。那些暗卫有条不紊地搬运,即使扛着一个个箱子,也没有丝毫的脚步声,漆黑一片的环境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

这不是李成仁第一次意识到普通人与习武之人之间宛如鸿沟般的差距了,但是他的心态很好,他们有他们能做的事情,他也有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东厂那边派来的大人不断指挥调动周围的暗卫,让他们把装着箱子的车队保护好,李成仁低头专心在册子上编造虚假的船只记录。

进度过半的时候,船上跟下一个少年人,腰间别着刀剑,一身利落的打扮,一看便是江湖人的风格。他站在暗卫搬箱子的道路旁边,一手按在剑上,虽然表情严肃认真,看上去非常可靠的样子,但是李成仁凭借自己多年看人的经验,还是能在那个少年身上看出一种与那些沉默的暗卫截然不同的,肆意的朝气。

灵动鲜活。

李成仁补完了记录,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一抬头,就发现那年轻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好奇地往册子上瞧,见自己抬起头来,他也毫不慌张。

李成仁确定了,这人应该不是西厂训练出来的,而是野生的江湖人。西厂的暗卫,哪怕性子再活泛,骨子里也透着些标准式味道。

方才隔得太远,又太昏暗,等他站在自己身边,李成仁才发现这是个很好看的年轻人。哪怕他惯来厚脸皮惯了,也再说不出“有几分我年轻时的样子”这样的话。

面上白净得不像个江湖人,反而像公府娇养的小郎君,眼尾上挑却不显得风流,反而天生带着几分笑意,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能感受到他的真诚。

那年轻人笑着拍了拍李成仁的肩,说了声“辛苦了。”便转身离开了。

毫不拖音,听得出是个利爽的性子,只发音中不明显地带着些南方地区咬字特有的感觉,没什么攻击性。

李成仁不自觉笑了出来,回眼一看,却不见那年轻人的踪迹了。他倒不觉得遗憾,既然人在京城,那他们日后总会再相见的。

那年轻人就是阿杨。到了南边,商队放出几只小船把账本秘密送往开封,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跟着船守着那些账本,毒萝和慎修在扬州下了船后,他在船上就更难熬了。

在阿杨的设想里,他回来的时候至少天会是晴朗的,会有有人在河边等他,或者是他师父,或者是哪个朋友,或者是被派来接他的车夫,又或者是……

事情当然不可能如他的吃屁设想那么美,不仅没有人等他,这时辰,连野狗都睡熟了。虽然是他自己去了信,告诉他们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无需让人来接,但他爱热闹惯了,还是有些微妙的遗憾。他现在不仅不能回去好好在床上瘫着,还得守着这批重要性不输那些黄金的账本,一直把它们护送到目的地,顺利完成交接才能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从昨日清晨到现在就没有好好休息,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缘故,阿杨心里漫开一丝疲惫,但他很快打起精神,放缓呼吸,借着从司空摘星那里学来的一招,隐藏了身形,放低存在感,随风隐进了一辆装着账本的牛车里。

装账本的车八辆就够了,可是眼下却有七十多辆车混淆视听,分几路出发,到达不同的目的地,阿杨需要守在装着账本的其中一辆上,做最后的保险。

车出发的时候,丑时已经过半了,冬日天亮得晚,鸡还没开始叫,但车队还是加快了行程,只苦了阿杨,挤在装着账本的箱子中间,被颠得脑袋发晕。

身心疲惫,还有些饿。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活着回来了,还发了比大财,和林姑娘的关系也有很快就要迎来进展了,两件快乐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给我带来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像梦境一般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一个人在深夜回来,无人知晓,和一堆箱子挤在颠簸的车上,又饿又困……

还没等阿杨给自己配上一段二胡独自凄凉,车就在外面停稳了,一股香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这气味是……

葱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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