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时忍不住对对方微笑,当一人的杯子空了时另一个人就会默默为对方添上,甚至手上捻起对方喜欢的糕点时都会下意识侧头看对方一眼,虽然交谈不多,但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和交互却让周围的人忍不住觉得自己多余。
顾修竹瘪了瘪嘴,不去看这对年轻人,顺手把温热的湿帕推到了刚刚捻了块果脯的戴林的手边,自然周全。甚至自觉自己和徒弟是这个房间里的赢家。
完全忘了这屋里的男性除了林瑾只有他们师徒俩未婚。
戴林很喜欢黛玉,一直与她说话,温柔和蔼。她看着这对年轻人,心情颇好,有时会眯着眼睛微微晃着脑袋,在心里哼唱只有自己知道的腔调。
“多大了,可还在读书?”戴林笑吟吟地问黛玉,不知她想到什么,连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高兴。
“翻过年去便虚二十了,”黛玉回话,“才过了试,春祭后开学。”
年前才开了试的,只有开封书院了,明明是黛玉过了试,戴林听了却不知为何有些骄傲的样子。
“听说书院加了些武课,之后可要辛苦了。”戴林说着,又关怀了一下阿杨:“我记得之前签过字,烨熙是不是之后有在书院任课?”
“是,教些花拳绣、啊不,教些粗浅的东西。”
“噗——”顾修竹没忍住一笑,看了眼林海和吕简夷,不知道是想到他们什么黑历史,道:“那可要好好教,就算是花拳绣腿,那架势也要让他们摆得漂亮!”
“是……”阿杨不知道他们过去的爱恨情仇,老老实实应了,不敢多问。
林海颇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文宣公看着像个老古板,但开口后并不会让阿杨觉得难相处:“是,官家推荐的人,我亲写的聘书。”他又转过头对阿杨道:“过了年去,你好好磨磨那些小子。”
林瑾抬头看了看平日里几乎没怎么见过的院长,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下个学期是怎么样的悲惨未来。
“放心吧,别的不说,武艺这方面的东西这小子还没掉过链子。”师父一薅阿杨的狗头,积极地向师兄保证,“唉,阿杨,要不到边上空着的地方来上一套?”
阿杨显然没有师父这种连广场舞都要争主位的表现欲,扯了扯嘴角,坚定地把师父的手拿下来,道:“不了吧。”
眼里是满是随时准备和师父同归于尽的决然。
“好吧。”顾修竹不满足地吧咂嘴。虽然无论是师兄还是好友都从未怪罪过他,但他现在回头想想当初什么都不说一下子把所有事情扔下下跑路的行为多少有些心虚——虽然再来一次他也还会这么做,但是至少,他应该和他们好好告别的。
但是,他这么多年也不是毫无作为的!
他可是教出了一个可好使徒弟啊!
虽然还不够成熟,但是以他的眼光看来,阿杨是一个足够优秀可以接班未来的人,这多少安慰了顾修竹,让他可以转移自己的心虚和愧疚,所以他忍不住向师兄和好友全方位展现阿杨。
阿杨为了不当场被师父推出去丢人,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考校,仿佛重温了下山前时不时来一场的快问快答,所幸没几个问题就慢慢找回了过去被师父抽查时的状态。
在文宣公和吕简夷天南海北地从各方面考校,偶尔还有顾修竹天马行空的问题中,旁边埋头缩小存在感的林瑾都被提出来一起迫害,这可怜孩子懵了一下,倒也能勉强回答一些他知道的东西。没一会儿,他看阿杨的眼神已经像在看神仙了。
杨大哥的知识面到底有多广?为什么他连做油酥时要用热油比较好这种事情都知道?还有这种问题为什么会混在里面?甚至还是文宣公问的?为什么杨大哥答出来后您这么欣慰啊院长!?这不对劲吧?这题跟在“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那边的大人可劲儿欺负(不是)孩子,这边戴林和黛玉贾敏说话。
“平日可有出去玩?京郊有野梅,正是好时候。”
“是,开得正好,还折了几枝回来插瓶,只是家里的粗陶瓶不多,失了几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