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从鹤楼池塘里冒出头的廖双丁,就是县城一家打行里的惯偷。
现如今小偷也是有公司的。一些成名的“大偷”,“招引四方无籍棍徒,在家窝养,闲暇街市掏摸,夜间河路钻舱,大为民害。”
这种蓄养小偷的手艺甚至一直传承到了后世,中外皆是——雾都孤儿中刻画得就很形象。
之所以今天被“把头的”派来鹤楼“做任务”,那是因为廖双丁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这货当年就在鹤楼里当过仆役,后来因为偷了主家的财物,于是被毒打后赶出了鹤楼。
穿着一身牛皮水靠的廖双丁很快窜出了荷塘,然后他把手中用来储气的猪尿泡别在腰间,猫腰往前跑去。
只有微光的黑夜里,廖双丁的动作准确而快速: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他当年都打扫过,上面都洒他的汗水,所以他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目的地。
然而往出跑了一截距离后,他却感到了不对头的地方:草木都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的位置,理论上是应该穿过一片花丛的。花丛对面是一条长廊,翻过长廊后,顺着栏杆跑到头,再穿过一扇月门,便是他此行的目的:藏书阁。
然而今天晚上出鬼了,直到廖双丁翻过长廊,他都没有见到往日里繁盛的那些花木树丛。
这种情况让廖双丁高度警觉起来:花木是最好的掩饰物,现在视野里一片空旷的话,对自己是相当不利的。
好在花木没了,其他建筑物还在。廖双丁尽管心里嘀咕,但他还是顺利跑到了长廊尽头,躲在墙角下面仔细观察起来。
通常来说,守卫会在晚间游动巡逻。所以廖双丁必须要等到守卫从月门经过后,才能窜进去,免得被迎面碰上——毕竟他已经离开这里很久,守卫的巡逻时间肯定早就变了。
然而就在他伏低身子,静候守卫路过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正在发生:他干了。
钻出荷塘后的一路小跑,再加上潜伏等待的时间,导致廖双丁身上的水珠渐渐被甩干蒸发,于是,他干了。
浑然没觉得身上干了会有什么影响的廖双丁,在不久后顺利等到了从月洞门出来的两个黑衣守卫。待守卫走过后,廖双丁便悄无声息地“弯腰低姿快速前行”,钻进了月洞门。
廖双丁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钻进月洞门的那一刻,从体表散发出的热量,将他身体的轮廓显示在了一副红外镜片上。
所以当廖双丁跑到藏书阁门前,掏出怀里的密封皮口袋,准备拿出工具撬锁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了脑后的风声......然后他就扑了。
“哗啦”,一盆冷水泼在了某人身上。
瞬间被泼醒的廖双丁迅速开始挣扎,然而他已经被捆在了一张太师椅上。最可怕的是,他现在浑身是赤裸的,一丝不挂。
明亮的煤油灯照亮了屋里每一个角落,所以当廖双丁惊恐地抬起头来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地方:曾经战斗和生活过的柴房里。
当然,面前这几个一脸淫笑的大汉他就不熟悉了。
“小子,老实交代,从哪个犄角钻进来的?”
一个黑瘦,操着一口淮南土话的男人见犯人醒了,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开始盘问起来。
这一瞬间,廖双丁的恐怖记忆全部复苏了——他当年在偷了主家财物后,就是在这间柴房里被吊起来毒打的。
“各位爷,小的是翻墙进来的。”廖双丁连连告饶:“还未得手就被逮了,还望饶小的一命,必有后报!”
“这小子不老实啊。”
这个时候,廖双丁的背后有人说话了。
“紧身皮衣,防水皮囊,用来储气的猪尿泡,还有引火的物事和油布。”一个微胖的年轻人这时一边在桌上的衣物中翻找,一边说道:“这小子是从水底下钻进来的,看样子不是为了财物,十有八九是想纵火。”
廖双丁心道这下糟了。从墙外小河进入鹤楼池塘的水道,是他保留了多年的秘密通道,为得是哪天钻进鹤楼去捞一票大的。原本他是打算今晚点着藏书阁就原路返回的,没想到这一被抓,秘密反而暴露了。
“小子,都这时候了还敢胡说,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咱爷们的厉害。”
黑瘦的男人这时拿起一把铁尺先是在廖双丁的那活儿上拍了两下,然后他扭头对年轻人说道:“刘组长,要不你给大伙露一手?让咱们也见识一下总部培训的成果......”
年轻人听到这里,笑呵呵地露出了一口超声波洗过的白牙:“呵呵,总部也没时间学那么多,拢共就学了两手,向我开炮和小鸡过河......也罢,反正夜还长,今天就拿这小子练练手艺,也是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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