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鞑子松手,箭似流星,远远射向天际,划出一道长虹,不知去向。与此同时,鞑子仰面而倒,大腿上冒出一股血泉。
也就是说,刚才的那支箭,鞑子其实是用一个后仰的姿势射飞了。
这时候,后方传来的枪响声才钻进了梅抚西耳中。
事实上枪声是在这之前响起的,只不过梅抚西在绝望惊恐的状态下,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慢动作,这导致了他听力错乱。
“轰”得一下,世界回复,一切在梅抚西眼里又变得正常起来。
发现自己没有被利箭穿心的梅大少,脸色惨白,一头冷汗,伏在马背上大口呼吸几下后,猛地侧过头开始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直流。
刚才生死一瞬分泌出的大量肾上腺素,正在菜鸟体内作乱,年轻人无法控制事后出现的应激反应。
“哒哒哒”蹄声响起,一手举着突击步枪的陈二爷,缓缓驾着马从斜后方来到新兵身旁。
再次举枪瞄准前方的鞑子后,二爷摇摇头,又放下了枪——貌似青皮鞑子已经从王者蜕化成了青铜,不值得他再浪费一颗进口子弹了。
此刻的青皮鞑子,脸上依旧充满了凶狠,受伤后一声不吭,正一手捂着血流奔涌的大腿,一手撑住地面,一点点在雪地上挪动,试图躲回身旁大石之后。
这时候,哒哒的马蹄声又从身后响起。
刚才那位一挑二的毡帽蒙古人终究还是没有超神。被双人夹击一刀后,蒙古人的伤口一直从胸口划到了肋部,内脏碎块正随着马儿的颠簸从伤口往外掉。
所以两个获胜的队员就像好莱坞主角一样,看都不看错蹬而过的敌手,径直往这边赶来。
一根卷起的马鞭伸到梅抚西脑袋旁,在他脸上羞辱性地拍了拍:“少爷,吐够没有?”
还在埋头干呕的少爷,闻声后说不得又呕了两下,然后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一把后,这才抬起头来。
然后梅抚西就看到了一脸嘲弄的陈二爷和笑呵呵的队员。
“啧啧。”摩挲着下巴的二爷,嘴里发出了一连串赞叹声:“瞧少爷这幅尊容,大约回天津聘个花子头儿也尽够了。”
梅抚西知道自己脸上糊满了鼻涕,现在肯定一副狼狈模样,再加上这些都被一旁两个下属看到,他这时简直是羞愧欲死。
“啪”得一声,陈二爷说翻脸就翻脸,一马鞭抽在了梅少爷大腿上:“提着枪都被打成这副鬼德行,真真是废物一个!滚过去把那鞑子砍了,提头来见我!”
被吓了一跳的梅少爷紧拉着马缰退了两步,一脸气愤,羞愧,无奈地盯了陈火丁几眼后,少爷牙一咬,眼中换上了浓浓的狠厉之色,“呛啷”一声抽出马刀,扭头就往鞑子方向赶去。
就在这点短短的时间里,青皮鞑子已经躲到了大石后,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他扯开对襟棉袄,伸手从怀里拽出来了一块丝绸内衬,将腿上的伤口草草扎了起来。
丝绸可以挂住箭头,所以在这个时代,无论明军还是清兵,有条件的都会贴身穿一件丝绸里衣。
刚刚扎住伤口,鞑子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强忍着剧痛扶着大石站起来后,鞑子同样抽出了腰间马刀。
下一刻,居高临下的梅抚西,狠狠一刀劈了下来。
如果是在健康状态下,就梅抚西这种带着破绽的劈砍,身经百战,惯甲冲阵多次的青皮鞑子,有把握一回合就将来人从马上反砍下来。
然而他现在受了重伤——7.62MM的子弹不是开玩笑的,鞑子腿上肌肉撕裂,动脉已经被打破,大量失血令他浑身无力,大脑供氧不足,眼前发黑,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和敏捷来完成战术动作。
所以鞑子勉强卸掉这一刀后,禁不住扶着大石后退了两步。就这一刀,他腿上的大裂口又被迸开,血液再次冲了出来。
“娘的,大意了。”意识到今天要载在这里的青皮鞑子,一边扶着青石大口喘气,一边想到。
是的,自从入关以来,八旗大军战无不胜,将明军最精锐的部众打的稀里哗啦,全军居然在明国皇城下优哉游哉待了几个月时间之久,抢获财帛子女无数。
所以到了近日退兵时,骄狂不可一世的八旗兵压根就没把后路上的明军放在眼里。这就导致了今天三人进山巡查时,敷衍了事,居然连一件皮甲都没有穿。
鞑子兵的经验教训总结,到这里就为止了。穿了皮甲能不能挡住对手犀利的火铳,这一点他来不及想了——调过马头的梅抚西,又是狠狠一刀劈下。
这一刀过后,腿上血流如注的鞑子干脆连马刀都被梅抚西劈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