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业发自内心地觉得,果然还是因为霁姐太可怕了。这可怕还是跟妖力无关的。
霁姐看着是人畜无害,但那常年身上的寒气,有时候不合她心意了,一言不合寒气更是能把别人整个给直接冻上。长此以往,若是有敏锐的人,见到她就立马觉寒气可畏也是很能理解的事。
再说,安臾精魄所化的这尾鱼,目前还没能化成人形,跟动物无异,对有些东西也会跟动物一样有本能反应。见到一条雪蛟,就算没见到蛟的本体形态,其自散的一些息也足够令一般的猛兽群禽四散而去了,更别提一条严格来说新生没几个月的小鱼了。
想是这么想的,但凌业自然不会傻到直接吐露出这番实话去招惹阿霁。这泓汐里头,他眼中看来最难应付的也就数阿霁了。这会他也就只能默默看着散了涟漪的水面,窃窃地但愿霁姐别心血来潮把鱼给怎么的了。
这点心血来潮来说,汐侯大人那想教会鱼嗜酒还来得安全多了。但要是霁姐心血来潮起来,比如让它适应下雪山、寒气啥的,试图教它来点冰冻的技能什么的……随便来点什么,估计这还幼小的鱼半条命要折腾没了。
“汐侯哥哥,它躲着不出来诶。你不是说带我来就是见它的嘛。大老远特地从雪山上下来,它都不出来呢!”阿霁抬头冲着还在水榭内的汐,有些撒娇地道着。
但此时阿霁本人,却早已没在榭内了。
方才在她那句拉长了的“诶……”时,只一阵寒气在空中划出了那么一道无形无色的痕,下一秒见时,阿霁就已转而出现在了先前鱼儿探头处。
这会的她正于那处跪坐式地双腿屈膝贴着水面,上身弯下趴看向小鱼隐匿的水榭下方方向,全然不顾及自己在泓汐内也算是长者一事。这动作,有如一只轻灵的猫正舒展拉伸着自己的身体,相比起“长者”,倒更像是贪玩的小孩正盯着暂时逃脱了的玩物。
“阿霁,你这样,可真会吓到那小鱼了。”
“哪有?谁让这它不出来的,我还没仔细看清楚,还没弄明白汐侯哥哥是为啥要带我来见它呢?”
阿霁刚说毕,这方底下空间内如萤火、又非萤火的光点,也开始纷纷移动起来,不约而同地聚往中央这处水榭底部同下方水面的空隙处。虽迟到了许久,但终究也还算是读懂了阿霁的所需。
聚集其他的光,足够让水下的小鱼所在处无所隐匿。它原先还有些好奇地时不时会在水榭下方、本是阴暗无光处探出脑袋看看,这会突如其来的光亮迫使着它只能措手不及地拼命往水底方向游去。
但还未它到达水底,只见水中一道白光闪过,鱼便消失不见了。
再一道白光飞速划穿过水,一个朝上方去的转弯,名为水面的薄层顷刻而破,溅起不少的水花。水花刚飞溅而起时,尚是透明的水,回落至清水中时却成了白色、坚硬的冰点。冰点入水,也没直接归回水的样貌,只是有些晃悠悠地径自落在了水底,等着缓缓融化。
白光由水入空,终点不是别处,正是阿霁的手心之上。
方才的白光,第一道,是阿霁的妖力驱使,往小鱼那处去的,在聚集的光点让她看清小鱼所在处的那一瞬即出招了。
而再一道破水而出的,则是囚着小鱼的白色冰球回到了妖力主人手上。
“那……那个,霁姐……您这样,是不是不大好。这鱼还小,您的寒气……”凌业看着那白球直替那尾鱼儿紧张。
精魄是安臾的,没错,确实本体来说不是凡物的普通鱼类……可是……这寒气真不是盖的。这可是,都不知道活了多少个千年的雪蛟的寒气……
对于凌业的话,这会正在边戳动着手中冰球、边踏着水往水榭内回走来的阿霁,全然没有丝毫反应,只是一汪双眼无辜地看了眼凌业、又看了看束着蓝鱼的冰球而已。
“别紧张,凌业。阿霁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是吧?”汐纯属看戏似地,随意斜倚在了一根水榭的柱子上。虽然是他跟阿霁提议带她来看鱼的,但究竟是想告知什么,光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是真想说的。
既然汐侯大人都这么说了,凌业更是只能默默站在一旁,顶多有些忧虑地盯着冰球。
冰球周围的寒气,不用去走近感知,光于一旁站着就已能看出。
大致看去虽整体为白,但随着阿霁的慢慢走近,白色也仿佛通透了许多,往里头看去,有些透过冬日玻璃窗户看去的感觉。
冰雪筑就的球状隔层,只见里头的那尾靛蓝正有些不安、又小心翼翼地甩着尾巴,赤红的鳞片如初燃起的烈火。只奈“烈火”过小,抵不过寒气的力道,也就颜色似而已。
“汐侯哥哥,这鱼有什么名堂吗?没看出来呀。好看倒是还好看的。特别有了这三点红色点睛,感觉更加别致了。”
汐没有回应。嘴角之处,似有浅浅的笑意,却整体给人感觉平静至极、未喜未怒,反倒是有点会让人联想到肃穆至静的墓园。
“凌业,你是不是也知道这鱼的名堂?”阿霁问得极为认真。既然凌业是最喜呆绛波榭这的,那这鱼,也有点汐侯哥哥托付他稍许看管的意思了。若是有什么特别之处,他必定知道。
按往常,若是阿霁问了什么,这种属于她可知道、能知道范畴内的,凌业一般都会如实答复。但今天……却是有点反常态的,预言又止。
阿霁见状也没再多问,晃动了几下手中冰球,晃的动静也不算特别大,但也足够让鱼儿有些晕头转向了,随后她便幸灾乐祸地瞧着冰球,伸出另一手的食指再轻轻一戳,外层裹着的冰雪便立马消散了。
只有一条鱼在球状的水中局促不安地甩甩尾巴,眨巴的眼睛更是透着对回到下方清水中的渴望。
冰球的冰层一散,原本为冰雪隔绝掉的某些看不到的东西,便能清晰捕捉感知到了。
而感知到的那一瞬,阿霁愣住了。时间好像静止了几秒,阿霁觉得自己的双眼有点微微发酸,这种感觉许久没有过了。
“汐侯哥哥,小鱼有名字了吗?还是……以前那个?”阿霁的声音相较之前一下低沉了许多。
没想到这鱼竟然是安臾的精魄啊……
“安……”
“臾”字尚未出口,阿霁便哽住了。还是不提了吧,就算精魄是同一个,安臾是安臾,这鱼是这鱼。也算是前世跟今生,断开了也未必不是好事的。至少,可以想见的安臾化成精魄之时,必定是出了什么事端,必定是有着不愉快的回忆的。
“跟这时节有关吗?”阿霁问着。
本想说的“鬼节”二字,阿霁也用了模棱两可的“时节”来代替,还是跟凌业在有些关联。鬼门的事,汐侯哥哥既然暂时不想凌业掺和,那还是不直接扯上的好。
况且,凌业并不大喜跟人打交道,总是喜欢呆在这僻静之地,汐侯哥哥交代的鬼节尽量少出去的事,恐怕他也未必知晓。反正不通知,他也不大会特意挑这种日子出门去。
“这时节是……”果然,不带鬼节,也足以引起凌业的疑惑。
“没什么。今年鬼节,有小道消息说穿鬼门来的鬼魅稍微多点,我就多管闲事了下,让泓汐的大伙鬼节晚上本来有想去沂竹镇那方向的,也尽量安排安排错开个日子,算是给亡魂让个道。”
汐回着,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只不过小道消息那有点深藏的内含而已。
“不过是个鬼节,跟安臾的事没关系的,阿霁。我也就带你来看看这鱼,算是认识认识。长得还算乖巧吧?”
“哦……乖巧啊,还行吧。就是……一看这小鱼就是那种跟赤潋、水璃一样,脾气不带好的。明明跟凌业在这里呆着,怎么脾气不学学凌业的,多乖啊,是吧?”阿霁戳了几下收纳了鱼的水球,笑着看向凌业处。
凌业被阿霁这样地夸奖,反倒是觉得脊背有些凉意,无处安放的目光只好移往了他处。
而水球中的鱼,还在那使劲地鼓足着自己的腮帮子,还一个劲地从嘴中吐出着水泡泡,以示着对阿霁拿冰球捕捉它、还摇晃它带来的不悦的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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