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汐侯大人，这一趟在沂竹镇，是打算短歇，还是长住？”酒过几巡，墨泽问道。
“不知道，看情况吧。”眼镜是早已摘下还给了墨泽，这会没了眼镜可以借势托一下，汐只是顺势擦了下自己鼻子，有些不经意又带着些刻意地瞅了眼已经快把炒饭吃干净了的陆筱颖。
“这样啊。那大概……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吧。”墨泽自然知晓其意。
这时间取决于陆筱颖的话。对于往常常住在泓汐的汐来说，也算是长时间了。但对于隐世居民来说，也是有限的时间吧。一世终归有限，特别是……
现在的显世小孩子，总归到了一定的年岁，要出去走走、见见世面的。
汐侯大人的地界，整体也不小。但，这见世面，要是离开了这个地界范围的话，还是难以常见到的吧。
地界啊……
一个归所，一份责任。但也是一种禁锢吧。对于……
没法离开地界的人来说。
“汐侯大人这要成那么近的邻居了，我倒有点纠结，我怎么称呼你啊？平常汐侯大人、汐侯大人的叫惯了，我那显世医生的形象你知道的。光看那形象，一个中年人，怎么的，好像叫你个年轻人‘大人’有些奇怪啊。汐侯大人这个，要不要……再安排个暗示？还是……怎么的？”
专心吃饭的陆筱颖也抬起头来，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边捂着嘴搅动着，边用不大的声音插话道：“我也觉得。比如我叫你妖怪哥哥，都妖怪了，也会起疑的呢。”
“吃饭时候，少说话，专心吃饭。就加个‘妖怪’前缀而已，有什么好起疑的，就当作感情好的私下称谓就行了。或者，小花痴，以后前缀改成我名字。”汐又转而看向墨泽处，“至于医生嘛，直接叫我名字不挺好。省事，还不会出岔子。我叫你医生可是不会出错的。”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汐一直觉得，墨泽何必那么麻烦，还特意弄这个伪装的皮相行走显世间呢？
但凡妖异修成人形，多少都有一层是为了显世里头方便走动。墨泽这形象，直接混在显世里头，反正也看不出什么。
跟自己这样，完全不假装也行的。或许，墨泽的眸色，算是显世里头稀罕的。但过去的时代，可能还要眸色伪装下，但现在么，假装戴了什么美瞳之类的就完了嘛。
不过这点一直存着的自己的一点想法，汐也就想想，从未说出口过。自己的想法归自己的想法，自己没用伪装的皮相也是自己的做法，没必要强加他人。墨泽，一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
“‘汐侯大人’这称呼，从我第一天认识你开始就这么跟着称呼的，改改可不容易啊。习惯了。还真是会一不小心弄窜了显世跟隐世，会脱口而出。”墨泽回道。
汐复又看向陆筱颖：“那，这样，怕叫错了，显世里头，就叫我‘小颖哥哥’。是吧，花痴？挺好？合我意。我加那暗示也就为了这效果。没带我名字，估计也不大会那么容易习惯性叫错。”
“汐侯大人这还真是，对这事惦记到心头了。”
“嗯。想清楚的事情，就要义无反顾。虽然没想清楚前，是会有些时间的纠结。说到惦记到心头，你不是也有惦记到心头的人吗？”
一听到此，已经把炒饭吃得一干二净的陆筱颖一下来了兴趣。平常不喜加入东长西短那种聊天，但不喜加入只是不喜欢加入交谈的队伍，对于呆一边听别人聊，她还是不排斥的。
最主要的是……妖异间的八卦事情，那不就真跟听故事一样？自己看过的那些书，妖异的那些传说啊、故事啊，比如田螺姑娘呀，说白了不就跟这种另一方世界相关的八卦故事一样。
这还是没有通过书，更能直接地听到的故事。
惦记在心头的人……陆筱颖暗自在心头猜着，说不定是刚刚前面那位叫“青鹤”的好看姐姐。
但是吧，总有点味道不对的样子。刚才医生刚回来时候，那种感觉，不大像是汐说的“惦记在心”的这种感觉吧。而且本来就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话，也感觉不用太多惦记，反正基本天天见。
而同陆筱颖反应极为相似的是，原本吃饱喝足到肚子朝上、如个撑开的小气球一样翻躺在了桌上的蓝鱼，也一下来了劲。鱼尾往桌面一甩，一个灵活的翻身，聚精会神地起来听讲了。
“那个事的话……”
看得出墨泽一下显得有些拘谨了起来，大概也是有些顾忌到陆筱颖同蓝鱼两位相对来说小孩子的存在吧，但随即还是立马散了那份拘谨。
与其拘谨，在意旁人，确实及不上在意那惦记在心之人。
“她……最近怎么样？有……她的消息吗？我的角色不大方便。汐侯大人的话，还受了友人委托，我猜不会就这么随她去了、真不管了吧？好些日子，没见到了。”说话之时，墨泽声音中的那份柔与关切，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出来。
汐笑而不答，反倒是故意跟陆筱颖岔开话题去：“诶，小花痴。差点忘了交代了，以后见到那个样子的医生叫医生，见到这个样子的医生嘛，就叫‘墨泽哥哥’好了。总不能叫我哥哥，叫墨泽还高个辈分，那我可会吃醋的。”
“哦，好。墨泽哥哥好！这个炒饭超级好吃，谢谢墨泽哥哥。”陆筱颖说得极为干脆，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就叫出了口。
紧随其后的，是汐极为顺手的重重按头。
“你故意的吧，花痴？叫我哥哥，那么难，称呼墨泽那么爽快。”
“没有呀。我不是给你这个哥哥面子吗？明明我表现得那么听话乖巧。”陆筱颖无辜地揉了揉后脑勺处，被按了下头，不痛，也没怎么的，不过刚才汐说的确实没说错，就是故意的，“然后……那个，妖怪哥哥，你好像刚刚……还有东西没回答。”
陆筱颖示意着墨泽处。
“那个啊。墨泽喜欢梦溪。梦溪，还记得的吧？”汐喝了口酒，一切仿似云淡风轻，“说起来，你俩还真有点那么一点像。跟你前面那什么纸条，暗恋那叫什么‘赵炎’的差不多吧。不过墨泽的用情深多了，可不是你这小花痴情窦初开那种小孩子气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听到“纸条”二字，陆筱颖的就已脸红了一片，提到赵炎名字时，更是直接红到了耳根处。
“梦溪呢……”话题重新归回，汐也回归了认真，“消息肯定是有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又会见到了吧。关于梦溪，其实我今天来，除了带我家两个小孩跟你认识认识，来蹭蹭饭，也确实也有些她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下。”
说到这时，汐看了看已自动拉上了帘子的窗户那。
墨泽家中，自然是不同于平凡百姓家的。
室内的光，外头亮时，借着外头的光已足够让厅堂亮堂；外头暗时，房子也是日久生灵般，室内的灯，也是一如那窗户帘子的自动拉上一样，是自己亮起的。
也正是这点，始终明亮着的厅堂内呆着，也很难察觉到外面的天色是已暗到了何种程度。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天色暗下时，往往也是瞬息而来的。
不知觉中，瞬息而至。比如黄昏之时，骑车而行，前面骑行还是亮堂堂的，但骑着骑着，竟会发觉原来两侧已是路灯已亮、夜色暗沉。但若细想，到底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呢？也许并得不到答案。
帘子微微动着，是河中风吹拂而过的痕。
汐回转头来，对着陆筱颖笑得柔和。
“小花痴，吃饱了啊？吃饱了，休息会儿。外面也天黑了，等会差不多了，你们俩……”目光落至蓝鱼处一瞬，“回避下，去河里头玩。比如桥底下、深水区那边玩玩，不错的地方的。”
“呃……”陆筱颖不可思议地愣在了那儿。
河里头玩啊……桥底下啊……
还是深水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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