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不可知,就算可预测、亦会有诸多变数。未来的事,确实说不好。但唯独可以保证,不会让这屋子经历孤零零的历程,如自己曾走过的一样。
梦溪的事,儿女情长之外,墨泽自己清楚,山一方内部的一些事情,或许才是藏于水面之下的暗涡。这暗涡,或许还不排除汐也高看了自己,此刻的自己并没有太胸有成竹。
每每细想那暗涡之时,就如凝视着为水所覆、完全不见底的深潭。习惯过黑暗的墨泽,却始终不习惯这种盯着永远看不清底在何处的水底的感觉。
继承山主之位后那么久,这一次,墨泽是真心里没底。所以,不可知的路上,自己能做的甚少。
但于这屋子,不会让它孤独。就算有一天有些变故,自己能保证的,都会给它找好一个归宿,至少是一个会好好待它的新主人。
当然了,墨泽也并不是完全打算消极应对。只是说,前途未卜之时,往前看的同时,也以一种未雨绸缪的心态想着以防万一的打算。这未雨绸缪,他也不会那么小家子气,只考虑对这屋舍;之外自然还有对青鹤、对山一方的居民,也都会尽力安置妥当的。
实际应对上,虽然目前头绪有待理理,也着实对结果没底,但手头的这份责任,他从未打算轻易卸下。
至于从哪下手,原本是有些想法,鬼节这事,或许可以作为一个重新凝合众人之心的契机。但今晚同汐侯大人这一谈,或许,“谎言”也可以是一个契机。
潇身上的,更多的,是对她自己而言的直面。而山一方的谎言,那几个早已独立开去的大佬那,或许也可以成为一个契机。也是该想想,什么时候面对这藏匿了不知多少个百载的事情了。
墨泽心里明白,山一方这一次的内部暗涡,要是平稳渡过、化解,那么便是平稳之路。这个暗涡,也算是易主之后,本会有、也不值得过于讶异的变故。
若是化解不了,那或许,这方地界来说,也是段动荡吧。
老山主的这份信任……
墨泽拿着酒盏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了些。
不会让其轻易灭损!
“汐侯大人刚才说了,‘之一’吧?”
墨泽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所说,钻牛角的原因,确实记得是说了“之一”二字。被带着思绪跑远了些,还真差点给忘了这细节。
“哦,说了。之一。”
“所以,之二是什么?除了之一、之二外,汐侯大人的认为中,有几个相关“之”字的缘由?”
“不多。事不过三,自然不过三。不过,我认为的‘二’跟‘三’里头,我觉得‘三’更简单。我就先讲这个吧。”
汐呷了一口酒。
“‘三’就是梦溪对自己的认可问题。给我感觉,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所以屡屡错过。嬴郎最后的书信,‘若伊俟兮,我必归寻’。或许真正的源头也算这句吧。一开始梦溪真等,然后最终还是去各处寻找。梦溪觉得找不到是因为自己非要去找寻的错。”
墨泽静静听着。等待,如果有个在意之人跟自己说等,比如梦溪,那自己也必定会如此等待。
而至于迟迟不到诺归人,终去寻找。这“三”的问题,各有各的见解,墨泽看来,倒是梦溪的一番痴情,情至深,可理解在其间不可自拔的梦溪。
“至于‘之二’的话。也跟记忆有些关系。如果说前面‘之一’所讲的是未来有关的可能影响,那么,这个是施术的起因。”
墨泽聚精聆听。剔除更多主观,从施术本身的因、果而出发的说明,或许更能看出一些东西的症结所在,以及其间已藏着的切入点。
“我让小颖看梦溪记忆的时候,跟她说过,梦溪一路上遇到过不少人类,每每知道她非人,都不受待见,所以若是小颖——一个人类可以理解她,她一定会开心。这话是真,梦溪好早前也跟我感叹过。”
汐说着。
梦溪是感叹过。但当时梦溪的感叹,对梦溪自己,也对当时听着的汐自己。
小颖是个意外因素。之前也确实对所有人类不感兴趣,特别是自己都快忘了的巫女一族的事后。跟人类之间,或许有点选择彼此遗忘吧,但又彼此实实在在存在,还有轻易断不了的瓜葛。
而梦溪当时聊天时那随口的感叹,是远在小颖这个因素出现之前的。说给梦溪及自己在内的彼此听。原话如何已经模糊,但其意,清晰仿若昨日。
只是都没遇到能认可妖异这种不一样的存在,而不是害怕、躲避、排斥或是利用的人类。
当然梦溪的眼中,她的嬴郎是那个例外的人类,哪怕也是在知道她为妖异时也选择了逃避。
“但我跟小颖说的有一点是假的。”汐继续说道。
“我跟小颖说,梦溪对那段相遇的回忆很珍视,所以也是有点希望如此珍重着的记忆不会遗忘。这点是我对小颖的小谎,不过对她来说反正这谎也没什么大碍。假如只是珍视那段记忆,那么泡泡中,也就不会有更多的不好的记忆。”
“不好的,你没给小颖那孩子看吧?”
“这个的话……”汐迟疑了下,“本来不想的,有点意外。人类的小孩子,好像都跟猫一样,好奇心还是有点的。小颖无意看到过一点吧。不小心手戳进了一个泡泡。”
墨泽看着汐的反应,竟有些莫名感觉哭笑不得起来。
这汐侯大人,当个人类丫头的哥哥,真没问题?隐世的有些玩意,就算看着普通,非出于好奇,无意这般类似地、打开了什么,可真是也够让个人类受到惊吓的。
“那……看到了什么,汐侯大人可知?不怕吓到那孩子?”
“当时还是真紧张了下的。看到了吓人的梦溪呗。不过最近接触下来,我发现小颖胆子挺大的,问题不大。她作为个人类,但跟隐世挺配的,极适合做我家的孩子。也就当时有点忽悠她了吧,那些过激的执念不是藕断丝连、被动着牵连进的,而是反过来。”
墨泽意味深长地拿起酒盏来喝了一口,以喝酒的动作来掩藏起自己忍不住的一丝笑。汐侯大人也是一家之长了,这,真是心有点大的。
“梦溪来这边后,经了一路波折,也花了不少时间来慢慢恢复。稍微有所恢复,让我帮忙安排的她的记忆。相由心生,这话有时候也是没错,对人也好,对妖异也好。虽然也总有例外。当时的梦溪,受自己心头执念影响过深,确实从显世角度来说“相”上有些吓人的。”
“一路波折”几字,让墨泽想到了什么,先行插话道:“我要是没记错,是有人拜托你过,照顾梦溪的吧?”
“嗯,有。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认识梦溪?她不是我泓汐的大客人,也不是阿霁那样遇见的。”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位拜托过你的大人物,对梦溪的事也是极为重要的?”
墨泽问得认真,但此刻的汐却是一脸的不严肃。
“那是……肯定重要的。怎么?想见见他啊?那个重度中二病的。”
“也没,我只是有些好奇下而已。”
“好奇他跟梦溪的关系吗?为什么是他来拜托我?”汐也不隐晦,“他嘛……钱挺多的嗷。我很喜欢这种大客户。当然,作为泓汐的客人之外,他也是我一个朋友。所以朋友的忙,我自然是要帮的。说来的话,如果顺利,他应该算是你未来老丈人。”
这一句,把恰巧盏到嘴边的墨泽给直接呛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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