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同刘备与诸葛亮的讨论,刘禅旋即返回太子府中,兴高采烈地将姜维在南中的事迹向他的同伴诸葛乔、陈邸、马承等人大大宣扬了一番,引得诸人一阵惊叹,尤其马承身为姜维弟子,更觉与有荣焉。
时太子舍人费祎随侍在侧,听得分明。
次日正值休沐,本性从容的费祎放下劳形案牍,孤身一人来到一处酒肆,准备饮酒休憩半日。
这家酒肆所沽的酒水甘冽无双,佐酒的小食也有味道,可惜位于市井深处,不甚为人所知,也亏得他嗜好饮酒,无意间寻得,从此成了常客,逢人就要推荐一番。
刚踏入低矮的门户,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伏于角落独自饮酒,隐约有叹息声传来。
“这不是公琰兄么?”
费祎快步上前,抱拳行了一礼。
酒客正是蒋琬。他本性嗜酒,与马谡、费祎、郭攸之并称荆州四友,也号诸葛四友,关系十分交好。他此前得过费祎推荐,尝过此间酒水,从此上瘾,也时常前来独酌。
“原是文伟兄来了。”蒋琬起身行了一礼。
时蒋琬为尚书郎,在府中任职,费祎为太子舍人,在宫中做事。朝廷百废待兴,两人事务缠身,也是难得才能见到一面。
既是好友,又是不期而遇,两人自然便坐到了一起。
寒暄一番后,费祎问起:“观兄之面容,有萧索之意,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么?”
蒋琬摇了摇头道:“不过被尚书令诘问了几句,胸中郁闷,倒是让文伟兄见笑了……不说这些无趣之事,来来来,许久未见,且满饮此杯。”
“好,公琰兄请。”
当下两人齐举酒盏,一饮而尽。
两人偶得相逢,都有些高兴,一边饮酒,一边闲聊,一番推杯换盏下来,案上的酒壶换了三轮,面上均染上一层绯红,话匣子渐渐打开。
话题也从最初的秋收,过度到朝廷最新的政令,慢慢延伸到眼下最炙手可热的南中平叛之事。
蒋琬饮了一口酒,面带轻松,调笑起昔日好友:
“破夷王高定,收定莋盐池,马幼常此番可是大大的露脸了。听说再过几日,他还要尽发越巂郡兵,远赴滇池剿平雍闿,倘若成事,这份功绩倒是令我等望尘莫及矣。不想我等荆州四友,属他最先建功立业,不愧是四友之首啊。”
费祎却奇道:“姜维与幼常之表昨日才传入宫中,不过一夜,公琰兄业已听说了么?”
“怎么没听说?早已如雷贯耳了。”蒋琬笑道:“说起来,幼常此番建功立业,多少还是沾了姜维之光。文伟兄别看这位天水幼麟是北方归人,但他破高定,败朱褒,聚大姓,收夷兵,还能开掘矿藏,此番攻略南中,朝廷声势正烈,大抵还是他的功劳大些。”
说到这里,他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语气变得有些颓唐:
“尤其是他所行的铜藏官私联营和官收余铜之法,可彻底解除蜀中钱乱,尚书令对其可是赞不绝口呀,逢人便要夸上一番。文伟兄你是知道的,尚书令脾气孤僻,很少置喙同僚,这般夸耀,想来确是喜之深甚啊。”
他口中的尚书令便是被刘备征辟负责解决钱乱而不从,后被姜维用言语相激,方才同意出仕的刘巴。
费祎自然也知道这件故事,他见蒋琬面色不佳,便安慰道:“尚书令为钱乱忧心,眼见解决在望,自然爱屋及乌了。”
蒋琬将酒水一饮而尽,自嘲道:“琬身为尚书郎,却无法为尚书令分忧,反倒要假借一介武将之手,着实羞愧难当。方才叹息,便是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