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城,太守府。
雍闿一脸愁容,正伏于案上亲笔撰写一封求援信,这封信将会被送往东吴交州刺史步骘手中。
信中措辞许是极难拿捏,他已经写了一个时辰也未正式成稿,地上已经丢满沾满墨迹的绢帛。
他一边写,嘴上边嚷嚷骂道:“高定、朱褒两个废物,撑不过两个月便被尽数收拾,真是无用之极……还有这步骘,初时说得好好地,一旦刘备发兵,他便会引兵来援,呸,事到临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骂归骂,手上毛笔一刻也没停下,在尝试九次之后,这封义正言辞、情真意切的求援信终于还是写成。
雍闿将信笺摊在手中,细细又检查了一遍,满意得点了点头,愁容稍展。
这时,忽有一人携风带势、从屋外快步走入,雍闿定睛望去,却是族弟雍仁。
“兄长,大事不妙!我军运往谷昌孟获军营的粮队在半路被伏击了!五百军卒被全军覆没,五万石粮草也尽数被夺啊!”
“什么?”雍闿一拍桌子,大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打劫我雍氏的粮队!”
雍仁苦着脸道:“据逃回来的士卒回报,他们出城三十里,就遇一队汉兵从斜刺里杀出,他们人数众多,乌泱泱的看不清人数,甚至还有一队骑兵,只一个冲击,便将粮队杀灭啦。”
雍闿大惊:“汉军!怎么来得这么快?”
雍仁也捏了一把冷汗,悻悻道:“幸好兄长在收到朱褒兵败的消息后,旋即撤出永昌,先占据滇池城,又引来孟获援军,否则按照汉军这般行军,我军怕是要陷入进退维谷之境啊。”
“该来的总归会来。”雍闿深吸一口气,捻须道:“不过,汉军来得这么急,料其人马必不会多,你且广撒耳目,探一探汉军虚实。”
“是。”雍仁点头应下,转瞬又变得愁眉苦脸:“只是孟获的军粮……兄长你是知道的,孟获派了其弟孟优作为催粮的使者,每日借口要粮,一旦不顺其意,动辄打骂,可威风的紧呐,下面人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知道了,知道了!”雍闿被吵得头疼,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蠢货,不会动动猪脑子么?汉军在滇池东面设伏,滇池东路,自然是走不得了。不过,你怎得没想到走西路?滇池周长三百五十里,他汉军还能将滇池包围了不成?”
雍仁闻言,一拍大腿道:“是啊,滇池城至谷昌,沿滇池东可至,沿滇池西自然也可至,我怎么没想到?兄长妙计啊,我这便去办。”
他转身欲走,雍闿忽叫住他,沉吟道:“稳妥起见,这次可派遣一千,哦不,两千军士随行护卫。”
“省得了。”雍仁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雍闿重又将目光转道信笺上,检查无误后,取出吴侯赐下的永昌太守印,重重盖了上去。
太守印玺用黄铜所铸,看着金光闪闪,入手颇显分量。他盯着大印,愣愣有些出神。
类似这样的求援信,他已经发往交州七、八封了。交州方便也并非音信全无,新任刺史步骘回信劝他好生经营局势,交州已经派人向吴侯请示,一旦得吴侯准允,定会尽起交州精锐,入南中支援。
只是,交州距离建业,数千里之遥,这一来二去,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传来吴侯批示啊?
“东吴鼠辈,没一个靠得住!”雍闿暗啐一声,沉思半晌,终于还是召来信使,嘱咐信使将这封凝聚他所有期望的信件送出。
目送信使离开,雍闿收起期待,暗忖道:“当务之急,还是先击退汉军,再做打算!此番还是先等等斥候的消息吧。”
这一日过得十分漫长,雍闿食不知味,午觉睡得也不安寝,直到傍晚时分,终于等到雍仁回来复命。
“禀报兄长,仁将所有斥候派了出去,终于在滇池东北三十里处拖磨山发现汉军踪迹,斥候大着胆子抵近侦查了一番,发觉汉军已在山上安营扎寨了!”
雍闿闻言,大叫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汉军方位,当真在滇池以东!唔,斥候可探得汉军主将是谁?”
“隔了远了,看不太清楚,不过刘备以李恢为庲降都督,以姜维为平南将军,仁以为,汉军主将不是李恢,便是姜维。”
雍闿思索片刻,断然道:“主将定是姜维那厮。汉军之所以要袭击我军粮道,当是从哪里得知孟获粮少的消息,试图断粮道逼迫孟获退兵。哼,李恢这厮小家子气得很,可想不出来这等计策。”
雍仁闻言,忽得放声大笑起来。
雍闿瞥了他一眼,奇道:“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