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城像一处温柔乡,虽然地方话可能在旁人听来,有些嘈杂吵闹,或许临着窗口、点一壶清茶,细细听着走街串巷、城中运河里摇船声,好像喜欢上了水月城里的声音。
元夏二殿下带着人住进驿站当天,东黎皇那边就递来了请柬,送来的人当叶战英是此次带头人物,塞了些通用银两给他,哪知叶战英收下后,转手将请柬给银两递给了正在吃着水桃的二殿下。
未及黄口小儿的二殿下,拿笑眼瞧了瞧送来的人,送请柬过来的人那好奇的小眼神多次飘了过来,若不是长得喜庆,都想把他当作刺客来处理。东黎这边的风俗,难道爱穿蓝黑色?
请柬上的日期,是那三皇孙生辰那日,这字……“座下是何人?”
叶战英看了看来人腰间挂的,“回殿下,是鸿胪魏少卿。”
“原是少卿大人亲临,倒是谦不是,战英,看茶。”
元夏二殿下身边带的大多是武将,连宫城里专职伺候的宫奴都未携带,一众人等若要说的上有官礼,那便是假话,以往魏少卿这等亲自递上请柬、又塞银两的人,哪会直面他国皇室人呢?
魏少卿魏述怀顿时额头上爬汗,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魏少卿何不坐下喝杯茶,听谦讲讲素良的事宜。”
魏述怀哑然,连忙拱手道:“臣厚颜,今日讨殿下一杯茶水喝。”
叶战英也不知道看什么茶,手底下人问,他看了看驿站里分配的下人,大手一挥,让张富贵陪同下人去大厨房候水,这一等,足有半刻钟头的样子。
“孤离开元夏的那天,素良还给孤递了信,说是带爵夫人去医仙谷那寻医。”
“…是嘛,那倒是不错………”魏述怀嗫呶着回了声,旁人显观他像是游了魂一般。
驿站给二殿下整理出来的院子里,长着几棵桑葚树,院中置放着圆石桌与圆石凳,二殿下与魏述怀两人,饮着带有大锅铁水味道的茶水,若不是叶战英途中上了几盘点心,魏述怀都怀疑元夏待客之道便是’刷锅水’,偷瞧了瞧二殿下周边零零散散护着的人,宫奴、婢女都未有一名。
“幺妹得夫如此,家中母亲便可放宽了。”
这是魏述怀最后离开前说的一句话,二殿下不知想起了什么,对叶战英说:“常人说魏少卿魏述怀是东黎这边,朗朗清风明月客,却是不知还有此等不可言说的情思,可笑。”
朗朗清风明月客,是数十年前,世人对魏述怀的描写,少年郎时的魏述怀,还是一位喜好青蓝色,虽说长相并不见得’潘郎貌’,但单是其文风中带着’高瞻远瞩、恣意洒脱’,就足够世人对他的一切描写,携带了夸赞之意。
他是那个即使突逢变故,仍旧六元及第的少年郎,只是可惜,终究是变故源于朝堂,再如何’高瞻远瞩、恣意洒脱’,在鸿胪寺少卿位也已蹉跎是多年。
“倒也不是……”元夏二殿下又不知道思考到了什么,看向魏述怀离开的方向,“他可能是那位留给那位的一张底牌。”
东黎这边的鸿胪寺可与元夏那边不同,元夏那边可是个油水充足的闲职,元夏皇帝好几次都想找个理由去’抄家’。
魏述怀离开驿站时,遇见了他意料之外的人,元夏二殿下口中的’素良’。
他们不是去医仙谷了吗?
“怀瑾还是想来见见她的义母与义兄,我们便过来了。”在元夏那边有着伯爵位的郑远瀚,字素良,此时一身粗衣简靴的站在魏述怀面前,身后不远处一辆普通马车。
等到魏述怀听见魏怀瑾一声:“义兄安好。”
他好似数十年的心结都解开了。
也是,人生有何心结值得一生纠结。
清风明月魏述怀少年时不顾母亲阻挠,一意孤行的同魏怀瑾说着一页情书时,圣上恰恰正准备发落魏家。
若不是东黎皇想看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魏府里那位、世人皆传的清风明月少年郎魏述怀,否则,六元及第?不堪想象。
“怀瑾不孝,望义母责罚。”
按照大家闺秀长成的魏怀瑾面上挂着泪珠,她瞧着座上的老妇,嗑了几下额头,惹得郑远瀚几欲上前将她拉离。
“小瑾儿?快、快些到母亲这来,让母亲瞧瞧,这咋瘦了呀。”老妇颤颤巍巍了几下,都没能站起身来,还是魏怀瑾快步上前,抱着老妇,泪珠不停落出眼眶。
这厢难得相聚在一处,另一边接了二殿下命令的叶战英,却在黄昏里头的水月城东城被迫被追杀。
叶战英料想东南角花楼茶楼这等最能脱离追杀,七绕八拐的,硬是把他自个也给绕晕了。
也不知是哪处后院,只听得前院吵吵囔囔,这后院里头像是一片荒地,无有人声,寂静的很。
某个窗案上放置着一套穿过的男士衣袍,上面显而易见的沾着酒渍,叶战英警惕的悄身翻进窗内,顺手落下窗木,正准备捞起窗案上的衣袍,突然凌目看向身后某个屏风角落。
角落里有一双受了惊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