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的窗子涌进来一阵清风，冲淡了书房的沉默，赵谦看着桌上的茶杯盯了许久，赶回城中的路上他已极力让自己恢复往日的样子，只是一时之间并没有做到，本想着找章煜谈谈的，情绪却久久没有得到平复，章煜看着眼前的人，深知他不对劲却也不知为何，长久的沉默之后只得先开口打破僵局，“不过去送了个人，怎么连魂魄都跟着人家走了。”赵谦这才将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向年过半百的章煜，经历了一系列的风波之后，他也不再如大哥在位时那般神采奕奕，“先生，你老了。”赵谦自己也没想到这话竟脱口而出，这般口无遮拦还是第一次，章煜也是一怔，亦是没想到赵谦会如此说，片刻后笑出声来，说道：“是啊，年过半百不中用了。”话音还未落，一句让他心头无比震惊的话冲进了他的耳朵，“若让先生扶持一黄毛小儿，有生之年您可否能让穆树重回繁盛之时。”
风好像猛然停了下来，窗外的蝉鸣声也戛然而止，世间万物仿佛在此刻定格了，章煜眼中只有那个讲话的人是鲜活且有生命的，那句让他无比惊讶的话在脑海中来回徘徊，饶是再愚笨的人也能明白其中含义，何况聪明如章煜又如何不懂，他一直在害怕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了，赵谦终是向他坦诚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尽管是那般的离经叛道，也还是被提了出来。死一般的沉寂，赵谦看着满脸震惊的章煜，只是平静的看着，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就像断头台上的犯人在大刀落下的那刻的心情，没有波澜放弃挣扎，而此时的章煜也明白了赵谦为何不肯在登基前将话说透，想来是怕自己临时反悔吧，江山不是儿戏，而他却把这一切当成了一场游戏，戏耍了所有人之后想全身而退，又岂会如此容易。
风未停止，蝉鸣依旧，赵谦在等着章煜的反应，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已经原地静止了好一会儿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桌上的热茶已渐渐凉了下来，正如赵谦的心在缓缓下沉，像置身于无底洞中，迟迟放不下，无论结果如何章煜总要有个态度，或好或坏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不知过了多久，一声轻叹从章煜的口出传了出来，脸上的惊讶也被无奈替代，“我当初是中了什么邪，竟会相信你是一心为穆树着想，终究是你的骗术太高了。”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力，章煜颓废的靠坐在椅子上，加上本就有些花白的头发，此时看上去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没有指责没有动怒，就这么认命了？这样的反应让赵谦始料未及，这不是他熟悉的章煜，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先生就没什么想问我的吗。”计划不及变化快，本来想好的应对之策全无用武之地，赵谦只得见招拆招，章煜的反应是真情实感还是有所谋划，还尚未可知，关乎清儿的生死，容不得半分的粗心大意，不管事情最后发展成什么样，他都得离开，即便是千万人阻拦，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他是不是也知道了。”章煜的问题让赵谦有瞬间的不解，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是的，在小院的那一晚我们便将话说开了，不过您放心，七哥并无意于此，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章煜思量赵谦的话，怀疑是否有诈，想来也的确不会，若穆言冥真的有意搅合，得知赵谦的想法后再公之于众就是最好的利器，本就名声不稳若遭此打击必然失败，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想通了一切之后，章煜看着坐在下首的赵谦微微摇头，面对这样的事实他是失望的，不止对赵谦也对穆言冥，潜藏在心里的一些话也到了该说出来的时候，“你们还真是好兄弟啊，先皇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和弟弟，怕是真的要死不瞑目了。”
赵谦原本松懈下来的情绪因为章煜的一句话再一次紧绷，不同于刚刚的是，这次是因为愤怒，章煜的话并不好听，尤其是牵涉到父亲和大哥，或许这便是忠臣的想法吧，继承江山发扬光大是皇室子弟唯一的道路，若非如此便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就像自己和七哥，在他们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不肖儿孙，可他们忘了，正是这种思想让皇室子弟面临凋零，杀兄弑父这种大逆之罪不再是律法中的条条框框，而是有了真实的写照，作为三朝元老的章煜也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以鲜血和生命做为代价，只为了将一个人推上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是谁可能不那么重要，但必须有人坐在那里。
※※※※※※※※※※※※※※※※※※※※
十一假期家里有事，暂停更新，抱歉了。
喜欢乱局-清缘，执念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乱局-清缘，执念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