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讲缘分的,但缘分却有善缘与恶缘之分。在杨炯看来,遇到芝娘,应该是善缘。从经营老营回流军饷,到筹措违禁物资,再到急着前来报信,都是对自己有帮助,甚至有恩情的。直觉上,芝娘应该就是那种出现在生命中的善缘。
所以,即使芝娘泼辣,精明,刁蛮,甚至财迷,杨炯都不反感。因为,善缘并不意味着是善人。仓促间达成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让杨炯很受伤,也在心里对自己的软弱与窝囊鄙视不已。
最后,芝娘飘然而去,留下一句话,“盘龙岗建得蛮气派的!有空我会常来看看的。”
……
杨炯的七月在忙忙碌碌中悄然过去,除了打下了衡山县城,扩大了队伍,借了一大笔钱外,又增加了许多新麻烦。这些麻烦,有安置眷属,有训练队伍,有筹集军饷,有打制兵器,等等,不过,最大的麻烦却是人才不够。
追随杨炯的,除了走投无路的俩活宝,绝大部分都是一无所有的匪寇、山民和猎户。这些人目不识丁,也没有见过世面,很多事都是想干也干不了。陡然变化的形势,让杨炯面对的事情空前增多,白天需要组织或监控训练,晚上还得拉上俩活宝整理队伍上的资料。
五个人、五十个人或许可以进行现场管理,但五千人就必须有层级管理和数字管理了。成功的背后,从来都是艰苦细致的工作。队伍是杨炯安身立命的根本,对此,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杨炯拉着俩活宝,把五千多人的情况整理成宗卷,好比后世一样,把年龄,婚姻,家庭,性格,特长,都建了档案。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杨炯、胖子、瘦子连续干了好些日子,但距离全部弄完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终于,胖子受不了,开始爆发了!
“姓杨的,你别欺人太甚!我好歹也是个七品知县,你现在却让我天天干这些个刀笔吏的活!还有,晚上弄的宵夜也是糊弄人。哼,一碗汤圆就把我打发了!我,我不干了!”胖子涨红着脸,粗着脖子,恶狠狠地把笔砸在宗卷上。
瘦子不说话,不过也是心有戚戚焉,一脸同情望向老东家。
杨炯累得也是接近崩溃的边缘,对胖子的委屈感同身受,便不想计较,只是甩了甩披散的头发,继续奋笔疾书。
见杨炯没有表示,自己的反抗如同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胖子更是气愤,“姓杨的,你装听不见是不?不行,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面对因为愤怒而战斗力爆棚的胖子,杨炯选择无视,头都不曾抬一下。
瘦子怕老东家把事情闹大,连忙劝解道,“如皋,冷静,冷静!大当家也不是欺负咱们,你看,他自己不也在忙着嘛!心宽体胖,心静自然凉!”
“那他也不能这样呀!天天都这个干法,都好些日子了,我可是熬不住了!这么辛苦,宵夜就只是一碗汤圆,太抠了!丢虎头山的脸哩!”胖子既怒火滔天,又痛心疾首。
杨炯听了这话,觉得胖子说得也是有几分道理,而且还隐约带有归属感,便放下笔,借着大帐内通亮的灯火,认真瞅了瞅俩活宝。头发蓬松,满脸倦容,眼睛赤红,眼眶乌黑。嗯,妥妥的加班狗嘛!
自此,杨炯的同情心占了主导,便开口道,“这样吧,今晚我就放你们去放松一下!前两天,府城里的潇湘楼不是在县城里也开了一家么。我给你们十两银子,你们自个去快活一下,怎么样?不过,你们明天还得接着干,晚上我也会陪着你们熬夜的。对了,至于汤圆,夜宵吃这个好,不会积食。你看看你,都胖成个球了,还整天想着吃好的,小心胆固醇和高血压!”
胖子听了,一脸愕然与懵懂,张着大嘴像吞了一个鸡蛋。我一叫苦,你就用潇湘楼的姑娘来收买我?!还有,胆固醇,高血压,是个什么东东?!
想了想,眼珠子又转了转,胖子很坚决地说,“好,就去潇湘楼!不过,你得陪我俩去!有你这个土匪头子在,我心里踏实。你攻城的时候,好些民壮都死伤了,现在他们家人到处追着我要抚恤,还喊打喊杀哩!”
看着俩活宝一脸的期待,杨炯想了想,考虑到拉拢人的需要,点头同意了。这俩活宝,虽然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贤才干才,但好歹有文化,也有过施政一方的经验,对于人手极度缺乏的窘迫现状,还是很有笼络的必要。再者,和这俩活宝在一起,抛开经常被鄙视的负面情绪,还是欢乐搞笑多。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立马分头准备。
胖子用梳子蘸水,用心打理乱蓬蓬的头发,又弄来一盆水,把老脸洗了又洗。这还不够,又把衣服反复捋了捋,然后让瘦子打量,“好了没?可以出去见人了不?”
瘦子也是差不多的动作,而且把山羊胡须又给好好捋了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