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征召兵员,也就是抓丁的事,杨炯又把何举人给请来了。
从恰巧碰上何家办喜宴开始,杨炯与何举人打过好几次交道了。除了觉得这个人有些矫情外,杨炯倒是认为何举人是个真正的人才。在杨炯看来,知进退,有分寸,见事准,动作快,能做到这些,便是人才!
至于,何举人是不是真心效忠,还是想搭个顺风车,杨炯懒得去深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深究的价值么?
所谓上下相得,君臣相得,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何举人一脸从容进了大帐,步伐不急不赶,一派稳健持重之风。
“今日请先生过来,就是为了名分一事。昨日,先生把这个事提点出来,我觉得很有必要,所以特意请先生过来商议。”
何举人走到杨炯跟前,抱拳行礼,说道,“大当家,以后叫我阳成即可。若是大当家谦让礼下,唤我阳成兄也行。唯独不宜再叫先生二字!”
杨炯有些愕然,“先生大才,绝对当得起先生二字!为何不宜叫先生?”
何举人听了,欣慰一笑,诚恳回道,“在哪个山,唱哪个歌!若是我没有投奔虎头山,依然悠游山野,叫声先生倒是无妨。可如今,我既然投奔了虎头山,即便大当家抬爱,但实则上下隶属,主从已定,还叫先生,便是僭越了!”
最后,何举人笑容一敛,神情肃穆,“欲成大事,机缘际遇,自身作为,缺一不可。我们虎头山要想打出一片更大的天地来,就得理顺内部,凝聚人心,壮大实力。其中,正名分,明上下,知尊卑,乃是首要之务……”
被何举人的这番长篇大论给震住了,杨炯半晌才抱拳赞道,“阳成兄,果真大才!”
接着进入正题,杨炯便询问如何获得名分一事。何举人不像昨日那般故弄玄虚,而是和盘托出,那就是让桂王出面。何举人的意思是,桂王是大明亲王,而且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只要他出面,这个事十有八九能办成。
其实,杨炯心里对这个名分看得很重,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他的下步打算。之前,杨炯拒绝了秦知府和桂王的招安,那是迫于无奈,不打下衡州城,就没法筹集钱粮,即便招安有了名分,队伍即便不散,囿于钱粮的不足,也没办法扩充实力。
若是能顺利招安,得到一个合法拥兵的名分,杨炯就有机会参与即将展开的松锦大战。这一战,不仅关系大明国运,而且关系到神州陆沉、衣冠沦丧。这个秘密和冲动,长久地埋在杨炯心里,之前是力有不逮,现在有了地盘和队伍,参加松锦大战的念头便再也无法遏制。
披散着头发挺好,就是不喜欢金钱鼠辫!
看出杨炯对名分的热切期盼,何举人大惑不解,“大当家,我听望山说过,攻打衡州城的前夕,秦知府,还有桂王,都派人过来招安过。当时,大当家拒绝了,执意要攻城。现如今,怎么又想着要招安了?”
杨炯呵呵一笑,“当时招安了,哪还能借到钱?借不到钱,弟兄们都得喝西北风去,我这个大当家也就当到头了!”
“那,那如今,城也占了,钱也借了,怎么还想着招安?”
想到何举人以后是要参与虎头山核心机密的,杨炯决定提前吹吹风,“阳成兄,我也是被迫无奈。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是为了钱粮,为了发展壮大,不得不拒绝招安。如今,地盘有了,钱粮有了,马上还要扩充队伍,看似一片大好,实则危机四伏!”
“唔?此话怎讲?”
“……一个武装集团,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要有更高的追求,否则,很容易满足于割据一方,甚至爽一把就死!我不想虎头山也这样,更不想自己有一天会被别人攻杀消灭。我要找到自己的一条活路,也要给兄弟们一个结果,那就得顺势而为,力争上游!”杨炯皱着眉头,微扬下巴,低沉而坚定地说道。
“顺势而为?力争上游?”何举人依旧迷惑,好奇地看向杨炯。
迎着何举人好奇的目光,杨炯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大乱已起,大明社稷风雨飘摇,朝不保夕。顺势而为,就是要勇敢地走进这个时代,登上这个舞台。我们虎山军的宿命就是征战天下,纵横天下!”
“……如今,各路势力纷纷登场,有流寇,有官军,有豪强,有女真,有为活命的,有为续命的,有发狂的,有发展的。反正,算是群魔乱舞吧!咱们也不能落后,即便落后也要奋起直追,否则,总有一天会被这些魔鬼也拉进地狱的!”
杨炯的这番话,信息量有些大,把何举人都给绕晕了。不过,何举人不是一般的酸秀才,即便没有完全消化,但也抓住了关键点。在何举人看来,杨炯说了一堆,但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战字。
何举人出言试探,“大当家,那依你之见,这个乱世,会战乱到什么时候,大概多长时间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