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鹏一身甲胄,意气风发,站在一个坡上,看着眼前在峡谷间蜿蜒前行的队伍。身旁有士卒不断走过,其中有不少一瘸一拐的,还能听到大口大口的喘气声。这几天,连续急行军,不少士卒叫苦连天,也有一些把总、千总建言缓行,但都被郑芝鹏给压下去了。
在郑芝鹏看来,能否早日抵达安海,直接关系到郑家的大业。郑家十几年来的经营,不仅是族兄郑芝龙的雄才大略,也是全体郑氏族人的辛苦付出。郑家现在如日中天,但如果因为自己这次回师太慢,被虎山贼给钻了空子,导致郑家基业功亏一篑,那这个后果和罪责不是自己可以承担的。
嗯,好在自个英明睿智,有主见,全力催促急行,没有耽误一丁点时间。不出意外,按这个架势下去,今日晌午时分,便可抵达郑府。想到这里,郑芝鹏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踌躇满志地吼道,“兄弟们,再加把劲!安海那边,已经在准备好吃好喝的啦!早点到安海,就早点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这一嗓子落下,就立马传来热烈的应和声。这些日子,因为赶时间,军中每日只有在傍晚时分,才会埋锅做饭,可以吃上热食,其余的,都是靠干粮顶着。现在听到有好吃的,听到这话的士卒们立马来劲了!
只不过,因为听到的士卒不多,这才没有造成多大的响动。
见自己的喊话没有引发料想中的大动静,郑芝鹏立马拉下了脸,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有好吃好喝的,还不满足?难道还要给你找个小娘皮不成?真是一帮喂不饱的白眼狼!”
一顿骂骂咧咧后,郑芝鹏心情舒畅些了,才牵着战马,跟着队伍往前赶路。
正赶路间,突然,在身后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又是劈里啪啦的响动。
郑芝鹏转身望去,后队有不少士卒,正惊慌失措朝前队涌来。
“敌袭!敌袭!”
“虎山贼,是虎山贼!”
“虎山贼有火器!”
涌过来的那些士卒,一边奔跑,一边嚎叫,场面混乱不堪。郑芝鹏扭头对亲兵吼道,“去,到后面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是不是”
这时,一个千总跑了过来,见到郑芝鹏便叫嚷道,“将军,虎山贼有埋伏!他们突然从山里面杀出来,截断了后路!他们有火器,一边追咱们,一边放鸟铳!”
郑芝鹏听了,反而楞住了,脱口而出,“断后路?断后路有什么用!大爷我要去安海,又不是回福州!不理会便是,咱们赶路要紧!”
千总哭丧着脸,催促道,“将军,你赶紧拿个主意,虎山贼在追杀咱们呀!”
郑芝鹏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便训斥道,“小见多怪,一惊一乍!他们在后面追,难道咱们还不会往前跑?”
顿了一下,郑芝鹏陡然提高嗓音,“你留下断后!带着兄弟们,就在原地堵住路口,不让虎山贼追上来!”
这次,轮到千总楞住了。回过神来后,千总赶忙辩解道,“将军,我那一哨人,不是在走在最后的。后面还有其他哨的兄弟……”
郑芝鹏不耐烦地打断,“最后的那些个兔崽子,现在都乱成了一窝粥,怎么挡得住。那些个千总、把总的,哪里还能够发号施令。就你了,挡住虎山贼,让前面的兔崽子们抓紧赶路!”
说完,郑芝鹏便跨上战马,大声呵斥士卒们让开道路,往前驰去,留下一脸无辜,目瞪口呆的千总。
……
之前根据军议,李文贵领的步军第三营,负责截断郑芝鹏后路,并往前压迫郑军。
当时,他回到营里,把这个任务通报给千夫长、百夫长时,说道,“这次,给咱们营的任务,最轻!为啥最轻?郑芝鹏那厮,一心想着回援安海,急着埋头赶路,肯定不会跟咱们纠缠。再者,山路狭窄,想摆开阵势打一场,也不可能!”
下面的兄弟听了,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李文贵见状,当即一拍大腿,“哟呵,一听没大仗打,就提不起心气了?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听我把话说完!”
“……任务归任务,人头归人头,两码事!谁说任务轻,就捞不着人头了!只要大伙听我的指挥,这一仗,人头、银子,功劳,少不了兄弟们的!”
这番话,瞬间提起了大伙的兴趣,一个个又眼巴巴看向李文贵。
李文贵站起来,双手叉腰,硕大的脑袋仰起,意气风发,大声说道,“将军定的位置,是咱们开始伏击的起点,意思是要从那里开始赶鸭子。我仔细想过了,咱们不仅要赶鸭子,还要多抓一些鸭子。这样,从云罗山起,再往前,咱们也埋伏人,一个一个百人队往前排。一旦他们有留下抵抗的,那些埋伏在前的百人队,就立马杀出来,让郑芝鹏留下抵抗的人马,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