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几匹快马进了衡州城,直奔杨府。很快,信笺便被送入了书房,到了杨西施的手中。惠姑有些急切地说道,“娘,这是从岭南用快马送来的,才到的。您赶紧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西施眼睛眨了一下,纤细白嫩的手指略微抖动,慢慢抽出信笺,凝神看了起来。一瞬间,笑意便浮上了精致艳丽的面庞。杨西施扭头看向惠姑,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笑着说,“惠姑,你别担心了。这是个好消息——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惠姑不识字,没法去信上看个究竟,只得询问道,“娘,什么好消息?什么喜事?还是天大的喜事?”
杨西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开心地说道,“这回炯儿出兵福建,一举击败了福建提督郑芝龙,光是俘获的士卒,就有一千五百多,打了一个大胜仗。信上还说了,这一仗,路是走了不少,也吃了不少苦,但一个上午就打完了,一战而定,没有耽误什么工夫。看来,我家炯儿,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见杨西施心情大好,惠姑也跟着欢笑起来,突然间福至心田,说了一句,“就算长本事了,那还不是娘教得好!”
杨西施听了,心里更是畅快,便坐了下来,惬意地说道,“惠姑呀,今日这信到了,我心里的这块石头呀,也总算落地了。兵凶战危,可不是儿戏。炯儿从衡州打到永州,尔后南下入广东,英德一战后,又去了濠镜,最后又去了福建,打了个一路,一路都在打。”
“……这一路都是打打杀杀的,炯儿也是不容易。福建距广东有千里之遥,郑芝龙在福建经营已久,可谓实力雄厚,而炯儿带着麾下征战不休,想必已是疲惫不堪,以常理度之,这一仗艰难哩。好在炯儿确实争气,硬是把这一仗给打赢了!”
惠姑听了,先是有荣与焉,尔后皱眉问道,“娘,既然你说艰难,那为何还要出兵福建呢?”
杨西施轻轻摇摇头,颇为怜惜地说道,“我想炯儿肯定有为难之处吧。不然,何苦劳师远征?信上也说了,郑芝龙逃脱了,回到了海上。郑家是靠当海盗、做海贸起家的,只要船还在,根基就在。”
听到这里,惠姑更是疑惑了,“娘,那这一仗不是白打了么?”
杨西施被逗乐了,再度摇头,“惠姑,往后呀,得请人来教你识字明理。这世上,哪会有白打的仗!依为娘看,这一仗,算是空前大捷,既打掉了郑家的威风,也打出了炯儿的威风。你想想,先是两广总督,尔后是佛郎机人,最后又是福建提督。”
“……岭南有兵有权的大人物,都被炯儿收拾了个遍!这下子,不管是官府,还是民间,不管是平民布衣,还是豪杰强人,都知道炯儿的大名了!如今这乱世,名声就是金字招牌,就能招来更多的有识之士!”
杨西施说得掷地有声,惠姑听得敬服不已,房间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静。
过了一会,杨西施突然站了起来,对惠姑吩咐道,“你派人,去把闫知府给请来。”
半个时辰后,杨西施在厅堂上接见了胖子。
胖子本是在知府衙门处理政事,听见下吏过来禀报,说杨夫人有请。虽然疑惑不解,但胖子半点也不敢耽搁,连忙赶往杨府。胖子知道,杨炯对杨西施不仅孝敬,而且尊敬,很多事情上,都会听他娘的意思。
这可是东家的东家哩!
见了杨西施,胖子连忙作揖行礼,“夫人万安!”
杨西施微微颔首,说道,“知府衙门,今日可曾收到消息——福建大捷!”
胖子先是一脸懵逼,尔后胖得差不多只剩半条缝的小眼睛,咕溜溜转了转,立马笑着拱手,“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将军这一仗,威震福建,惊动岭南,自此往后,我们虎山军的名声,可是要响彻江南了!”
杨西施听了,万般舒坦,笑意盈盈。
胖子见状,舒了一口气,接着又道,“敢问夫人,召属下前来,有什么事要交待的?属下这就立马去办!”
杨西施敛去笑意,朗声说道,“我儿刚才快马来信,说已在福建击败了郑芝龙,俘敌一万五千多。此乃空前大捷,我虎山军刀兵所至,无坚不摧,无敌不破!此战,需广为告知,要让衡州百姓,乃至洞庭以南,都知道我虎山军的兵威军势!”
胖子边听边点头,神色肃穆,一脸恭敬。
杨西施抬眼看一下胖子,很满意他的态度,便继续往下说道,“酒香也怕巷子深!虎山军打了个大胜仗,要把这个消息及时散布开来,让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老实些!不仅如此,更是要让有志有识之士,看到我虎山军的这块金字招牌,速速前来投靠。”
“……我准备让府里的戏班子,好好排几出大戏,就在东城门外的大校场上,公演三日。无论官民,皆可前往观看。另外,你再令衙役召集城里的说书人,把去年年底以来,我儿率军东征西讨,破军杀将的故事,改成说书的词……”
胖子听了,不仅连连点头,脸上的恭敬之意也更甚。
杨西施交待完后,便挥手示意胖子离去。在整个被召见期间,胖子是一直站着的,连茶水都没让他喝一口。饶是如此,胖子出门后,非但没有抱怨,反而感慨不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崽——杨家人不好惹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