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不远处的城墙,杨真的喉结一阵蠕动,冒出一句,“这县城的狗官,眼尖得很!这就把城门关闭了!”
一旁的百夫长笑着应和道,“我们有一千弟兄,还是一人双马。这声势,老远就能瞅见。”
杨真眉头皱起,悻悻道,“这城门都关了,还怎么攻城?打不下新建县城,哪有什么油水?”
百夫长听了,立马拉下了脸。
这时,传来另外一个声音,“指挥使,临行前将军有过交待——是吓一吓南昌城里那些当官的,不是来掳掠的。这新建县,城门已闭,想必有所准备,一时半会是打不下来的。更何况,我们都是骑兵,用来攻城,未免大材小用了!”
杨真扭头一看,是另一个百夫长周鹏。周鹏原是永州府的教谕,说起话来自然一套一套的。不过,杨真听着就是不爽——将军的意思,难道老子自个不知道,你非要再把将军搬出来压老子?!
忍着心里的不爽,杨真大声下令,“各百人队,分散洗劫县城周边的村庄。人赶出来,房子烧掉!周鹏,你的这一百人队,留下居中策应各部。”
传令兵疾驰而去,随后欢呼声接连响起。杨真不以为意,甚至有些鄙视:不能进城抢大户,欺负穷苦庄户人家,有啥油水,也值当乐呵?!
一个时辰后,新建县的知县杨如杰站在城墙上看到,一队队的铁骑在乡间驰骋,浓烟四起,百姓四散奔逃。杨如杰双手拍打城墙上的砖石,怒道,“哪里来的一伙强盗,竟然如此猖狂!”
旁边一个衙役指着在风中招摇的虎头旗,“大人,莫非是湖广那边来的?听人说,九江城被一支湖广来的军队给占了。那支军队是衡州卫,也叫虎山军。”
杨如杰听了,眼神惊疑起来。衡州卫,虎山军,怎么跑到江西的地盘上来了?怎么又跑到这南昌这边来了?莫非,莫非是神仙打架,殃及无辜?
此刻,杨真停驻在一处小山包上。他从马上下来,席地而坐,兴奋而惬意地看着一片混乱狼藉的乡间。许久后冒出一句,“还是骑兵好呀!要是步军的话,这回还在半道上哩!”
被杨真留下护卫的周鹏听了这话,没好气地回到,“若是步军前来,就可以顺道把新建县城给拿下来。今晚,我军将士就不必露天宿营了!”
……
九江府衙。
杨西施轻轻啜下一口茶水,然后惬意地眯了一会眼,最后叹道,“千里行军,风餐露宿,甚是劳苦!炯儿对朝廷,对皇上,真可谓是一片忠心!”
对自家婆婆的感慨,惠姑不太懂,也不愿想,随手又往杯子里续了些茶水。
过了一会,杨西施又叹道,“愿南昌之行,得偿所愿!”
听了这话,惠姑问道,“娘,若是南昌那边,不答应给船,是不是我们就不去辽东了?辽东去不成,是不是就打道回衡州?”
杨西施瞥了一眼惠姑,冷笑道,“妇孺之见!大丈夫行事,谋而后定,定而必行,行必有成!哪有半道而废的理!?”
惠姑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自家男人杨炯已经占了衡州、永州,还在广东也占了些地盘,有人有地的,何必再折腾劳什子勤王抗虏?不过,自己可不像那个妖里妖气的石三妹。在杨西施面前,她才不会傻到去出言争辩。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巴掌。惠姑扭头一看,是杨炯。
杨炯笑道,“娘说得有道理!嗯,行必有成。这话不仅有道理,更有气势!”
杨西施白了杨炯一眼,抿嘴笑道,“你这一来,就出言奉承娘。该不是又想着,让娘给你张罗好吃的?”
杨炯回道,“是南昌那边传信过来了。南昌城里的那些个家伙,同意供给我军粮草和船只了!这可是大喜事,孩儿特意过来报喜!”
杨西施眼睛一亮,眉头上扬,喜出望外,“刚才我还念叨着这事。不想这就成了!这的确是件大喜事。”
说到这里,杨西施对惠姑说道,“你去后厨看着点。今儿,要好好整治一顿,以示庆贺!”
惠姑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杨炯,便离去了。
等杨炯坐下,杨西施倾着身子倒了一杯茶,然后递了过来,“炯儿,你喝口茶。我们娘俩慢慢说会话!”
一直困扰虎山军的难题得以解决,此刻杨炯心里也放松下来,随手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长长嘘了口气。
“这人呀,推着不走,打着走!”杨西施挺直腰肢,气势更盛,点评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这朝廷的官,真是昏聩不明,稀里糊涂的。好好的日子不会过,非要没事找事,到头来把自个弄得灰头土脸,里外不是人!”
这话引发了杨炯的同感。如果说张敛非是被桂王府引诱胁迫,那江西布政使衙门的行为就属奇葩了。钱粮是府库,是朝廷的,又不是自个的家财,犯得着为难一支勤王之师么?!
杨炯仰头看着气派的横梁,苦笑道,“书读傻了,官当傻了!忘了自个的本分了!”
杨西施饶有兴趣地看向杨炯,耐心等着下文。
“没有军队开疆拓土,守土戍边,他们怎么当官?虎山军去辽东抗虏,又不是要让他们破家舍财,在其位谋其政,按照朝廷的章程和规矩,正常拨付粮草,召集船只,这总可以吧。如此前倨后恭,不打不识相,不是傻了么!”
杨西施眼波流转,换了话题,“炯儿,待东下的船只齐备,就要开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