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院子里面,同志们能听到一间屋子里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屋子里面应该有人。
等到九点钟的时候,老太太大概是有点过意不去了,便走到堂屋的门口,低声道:“翠菊,大柱也该回来了,不能让警察同志这么干等,你到西马村王寡妇家走一趟,让大柱快点回来。”
“知道了。”一个女人懒懒道。
不一会,从堂屋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来,看上去细皮嫩肉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比较鲜亮,一打眼就知道是那种很少下地干活,很少见太阳的女人。今天,走马村的女人都在山上采茶,以翠菊的年龄,她是应该山上采茶的。
马大柱不过是一个弹棉花的手艺人,能把一个女人养在家里,可见经济条件确实不错,难怪马九宝说马大柱家的“日子好过多了”。
马九宝所言非虚,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马大柱家的日子好过多了:在马大柱家的屋檐下,挂着一个咸猪腿——就是猪后座,还有一些咸鸡,咸鸭,咸鹅,咸鱼。有咸鸡、咸鸭、咸鹅和咸鱼应属正常,这时候,还有咸猪腿,这说明马大柱家过的不是一般的日子。我们都知道,一般人家一年杀一次猪,然后腌制起来,一直要吃到来年夏天,现在是十二月分,距离年底杀猪的日子还有比较长一段时间——所谓年底是指春节之前。
翠菊这一去,来回至少要半个小时,欧阳平和刘大羽感觉无聊,便在院子里面随便转悠起来。马大柱家的院子是值得转悠的,因为院子里面种了好几种果树,欧阳平能认出来的至少有三种:柿子树、枣树、桃树。这三种果树在生活中比较常见,其它几种果树,大家不知道,现在毕竟不是挂果的季节,所以,单凭树叶的形状是很难知道是什么果树的。
路过堂屋门口的时候,欧阳平和刘大羽注意到,堂屋里面摆放的家具都是比较讲究的家具,无论是长条几、八仙桌,还是太师椅,包括堂屋和东西厢房之间的隔断,都是荸荠色,一打眼就知道是有年头的老式家具——这种老式家具应该是比较值钱的——至少能说明马大柱家过去是比较殷实的。
俗话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马家祖上以盗墓为业,应该积攒了一些家底。
饺子里面有没有肉馅,并不能单看褶子。从外面看,马大柱家的房子和村子里面其它人家的房子没有什么不同,饺子从外观上看,都是一个样,但饺子馅的差别就大了去了。
三十五分钟左右,马大柱的老婆翠菊回来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翠菊,大柱呢?”老太太问。
“大柱已经离开王世琴家了。”
“他又到哪里去了?”
“大柱没有跟王世琴说。弹完棉花,他就离开了王世琴家。”
“你没在西马村打听打听吗?”
“我打听了。村子里面没有几个人,没有人看见他——我挨家挨户地找了,没见到大柱人影。”
再等下去,肯定是不妥的。欧阳平将韩玲玲和左向东留下继续等马大柱回来,其他人立即在走马村展开调查,调查的内容一共有两个,第一,有没有人见过一号和二号;第二,在三个月前,有没有外地人在走马村哪户人家借住过。
顾长河派人找来了生产队长马保良,由他引路到村民劳作的田间地头调查走访。
今天,走马村的劳动力安排在三个地方:第一个地方是茶园,在茶园劳作的都是女人;第二个地方是村东头的河边,男劳力都在这里修木桥,木桥年久失修,有些木头已经断了,甚至烂掉了。有些铁丝已经锈蚀,甚至断掉了;第三个地方是社场,十几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负责把社场的牛棚马圈的顶换一下,牛棚马圈漏了两年多的雨,借着眼下农闲时光,抽空将牛棚和马圈修一下,过过年,就没有时间捣鼓这些事情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调查,走马村人没能提供任何和案子相关的信息。
于是,三个人又去了西马村。在去西马村之前,三个人又去了一趟马大柱的家,遗憾的是,马大柱仍然没有回来。
在西马村的村口,顾长河遇到了在河边洗衣服的刘阿婆,这个刘阿婆和王世琴家是邻居。
刘阿婆证实,今天早上,她确实看到马大柱进了王世琴家的院门,她也听到了弹棉花的声音,但她没有看到马大柱离开王家。棉花弹了半个时辰的样子,之后,王家就没有动静了。这时候,马大柱应该离开王家才对,王家一点动静都没有——可马大柱还在王世琴家,这——她就有点不明白了。
刘阿婆也知道马大柱的女人翠菊来找马大柱的事情,翠菊和王世琴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王家。
“马大柱的老婆没有进屋吗?”
“没有。我就纳闷了,我没有看见马大柱离开王家——我一直坐在院子门口洗衣服,可王世琴却说马大柱走了。”
欧阳平从刘阿婆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东西。从她的话中可明显感觉到,王世琴是一个不怎么规矩的女人。
“马大柱一准还在王世琴家,他没有走出西马村。”刘阿婆道。
“阿婆,您怎么这么肯定?”
“我在这里呆了快一个时辰了,没见马大柱走过去——马大柱回走马村,只能从我这里走。”
顾长河说话直接了当:“阿婆,马大柱和王世琴是不是有说不清的事情啊!”
“这——这怎么说呢?”
“阿婆,这位是市公安局的欧阳队长,他们是为采石场的案子来的,您不要有什么顾忌,心里面怎么想的,您就这么说。”
刘阿婆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寡妇门前是非多,那王世琴院子里面的是非尤其多。”
“请您跟我们说说。”
“马大柱现在一准在王家,他们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弹棉花只是一个幌子,那王世琴的头绪有很多,马大柱只是其中一个。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王世琴虽然是一个寡妇,但和寡妇搞在一起也是要花些钱的,马大柱的日子果然过得不错,竟然还有闲钱耍女人。
“马大柱只是其中一个?都还有谁?”
王世琴似乎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但马大柱和案子有关系,所以,欧阳平不能不予以关注。
“还有灵光寺的和尚广戒。王世琴和广戒一直没有断过,平时,王世琴还和其他男勾搭。”
欧阳平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和尚:“这个广戒和尚昨天夜里是不是在王世琴家过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