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爸爸夜里睡觉会打呼噜,这两次回来,他不打呼噜了。还有,我爸爸每天晚上喝酒——我爸爸只在晚上喝酒,我爸爸每次只喝两杯酒,从来不多喝,任何人劝都不行,春节,爸爸妈妈带我们到外公家去拜年,大姨夫和小姨夫劝我爸爸喝了好几杯酒,我爸爸都没有拒绝,中午喝了好几杯,晚上也喝了好几杯。”
小家伙很善于观察。濮正权在一些细节上露出了马脚。长相上,濮正权能做到和常贵太一模一样,但在生活习惯和性格上,很难做到和常贵太完全一样。难怪他不愿意在湖心洲多呆,时间一长,破绽会更多。
常宝林的思路完全打开,从他提供的情况看,他和姐姐常巧玲一一样,心里面也有很多疑问。
“还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
“什么事情?”
“以前,只要我爸爸回来,我妹妹妙玲都会爬到爸爸妈妈的床上去睡觉,以前,我妈妈从不赶我妹妹走,可春节和四月份这两次,我妈妈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妹妹和他们在一起睡觉。妙玲不愿意,我妈妈还打了她的屁股。最后,妙玲乖乖地爬到自己床上去睡了。”
这个细节很能说明问题,妙玲是常贵太和梅望弟的女儿,女儿和父母在一个床上睡觉,这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濮正权不是秒玲的父亲,所以,梅望弟才坚持不让女儿和他们睡在一起。
常宝林的思维还有一定的延展性:“我妈妈也有一些变化。”
“你妈妈——她有什么变化?”
“我妈妈以前不爱打扮,也不爱穿花哨的衣服,可现在,她不但爱打扮,还喜欢穿漂亮的衣服。”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去年十二月份以后。”
十二月,正是常贵太出事的时间。
“以前,我妈妈从来不到芜湖去找我爸爸,从去年十二月份以后,我妈妈经常到芜湖去。”
“多长时间去一次呢?”
“一个月左右,我爸爸回来的次数倒是少了,我妈妈到芜湖去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在芜湖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次回来,她都会带回来一些漂亮衣服,还有首饰,以前,我妈妈是不戴首饰的。”
梅望弟的变化确实很大。
“警察叔叔,我总觉得他不是我爸爸。”常宝林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
有些事情,小孩子可能看不懂,但他们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父子之间,因为血缘的缘故,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是很近的,濮正权和三个孩子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不管他怎么伪装,隔膜和不和谐、不自然的地方是难于避免的。
达方圆从包里面拿出一张模拟画像:”常宝林,你认得这张画像上的人吗?”
常宝林接过画像,看了看:“这不是我爸爸吗!叔叔,你们怎么会有我爸爸的画像?”
“常宝林,你听叔叔慢慢跟你说。七月五号,有人在落马湖打鱼的时候,打上来一具尸体,这张画像就是我们根据死者绘制出来的,我们就是根据这张画像找到了你,根据我们的分析和判断,你爸爸常贵太可能已经出事了,现在这个爸爸可能不是你的亲爸爸。我们还在尸体的附近打捞上来一个蛇皮口袋和一把砍刀,口袋里面是棉衣棉裤,罩褂罩裤。你看——就是这把砍刀。”达方圆将两张照片递到常宝林的手上。
常宝林看了看两张照片,道:“叔叔,我家也有一把这样的砍刀,但不见了。难道我和妹妹做的梦是真的?
“你和妹妹做了什么梦?”
“我和妹妹做的是同一个梦,我们都梦见爸爸的船翻了,爸爸掉进了湖里,不见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是过年的时候。我妹妹把做梦的事情跟妈妈说了。”
“你妈妈是怎么说的呢?”
“妈妈说,梦都是反的。”
我们都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所谓“梦都是反的,只是一种心理上的慰藉罢了。从心理学的角度看,兄妹俩之所以做这样的梦,应该算是一种心灵的感应吧!
“那是你妈妈在安慰你们。”
“可他和我爸爸长的一模一样。”
“他应该是你爸爸的孪生兄弟。”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一九六三年,因为家里面太穷,你爷爷和奶奶把一个男孩送给了麒麟村的濮家,这个男孩就是你爸爸的孪生兄弟,他原来的名字叫常贵和,到濮家以后取名为濮正权,后来,濮正权的养父养母又生了一个男孩,从此以后,濮正权就不受待见了,一九七二年,常贵和离开濮家,不知去向。我们怀疑,这个濮正权,很可能是你现在的爸爸。”
常宝林忽闪着一对大眼睛,一时无语,一个十岁的孩子,达方圆一下子塞给他这么多的信息,他一时难于消化吸收。
沉默片刻后,达方圆道:“常宝林,你想不想知道画像上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常宝林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睛有点红。
“那你能协助我们做一件事情吗?”
常宝林又点了一下头。
“画像上这个人的血型,我们已经验出来了,只要再验一下你们三个孩子的血型,就能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你们的爸爸常贵太了。”达方圆本来还想提DMA鉴定的,他怕说多了,小家伙听不懂,所以干脆说的简单一些。
“警察叔叔,你们先验我的血,我待会儿再去把妹妹妙玲叫过来。我姐姐在麒麟镇小学读书,你们待会儿就去找她。”
在穆一帆给常宝林采血的时候,姚校长亲自到教室里把常宝林的妹妹常妙玲领到了校长办公室。
穆一帆从常宝林的身上抽了一试管血之后,又从常妙玲的身上抽了一试管血。
达方圆示意姚校长把常妙玲送回教室,将常宝林单独留了下来,他又想起了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