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一句话出口,迎面就挨了清军士兵一记响亮的耳光,“操你妈!刚才问你怎么不说?你属蜡烛的?不点不亮的王八蛋!”
那个俄军军士确实会说汉语,但也不是专司的通译人员,清军士兵的话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偏僻了一点,瞪着蓝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啊?”
胡大毛摆摆手,低头对他说道,“你叫什么?还有这些人,都叫什么?”
这个会说中国话的俄军军官是个准尉,名叫斯特歇尔,是东西伯利亚第三步兵旅旅长阿列克谢耶夫陆军大校的副官,而后者也正是这一次担任阻敌重任的俄军指挥官!除了他之外,山洞中其他的校尉级军官分别是:阿穆尔哥萨克军阿穆尔哥萨克团团长、外贝加尔哥萨克军赤塔第一团团长、额尔古纳第一团从布拉戈维申斯克配属于格列勃斯基陆军少将的部队营署指挥官、外贝加尔哥萨克军涅尔琴斯克第一团及第四、第五、第六骑兵连的连长。
可以说,此番俄军征调过来参与到萨哈连乌拉霍通要塞下对清军作战的俄军指挥官员,尽数 在此!听斯特歇尔说过在场众人的身份和军衔,胡大毛心中狂喜,这一次可是抓到大鱼了!但等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妥:一股脑抓了俄军的指挥官,只恐外面的俄国人要拼命了。
事实正如胡大毛所想,俄军士兵全副武装,在山洞外集结,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似乎要冲进洞中,解救被俘的己方将领,门口守卫的敢死队兵士眼见情况不利,回身招呼,“大人,老毛子似乎要冲进来了。”
胡大毛几步到了洞口,果然。他回身一指,“把那个会说中国话的,和那个官阶最高的带过来!”
把斯特歇尔和步兵旅长阿列克谢耶夫带到洞口,胡大毛命人提着手枪,顶在两个人的后脑上,“你……”他对斯特歇尔说道,“告诉你们长官,让他下令,所有俄军士兵,放下武器!退后二十步。”
斯特歇尔不敢反抗,乖乖的翻译了。阿列克谢耶夫却用力一扭身子,不用说话胡大毛也知道,这个俄军大校很是硬气,不肯屈服。
这时候容不得胡大毛多想,回身又命人拉过一个记不住名字的俄军士官,手起一枪,子弹从这个人的额头打了进去!鲜血飞溅,尸体哄然而倒!“啊!”阿列克谢耶夫和斯特歇尔惊叫出声。
胡大毛掉转枪口,对准阿列克谢耶夫,“再不下令,我就毙了你!”
俄军实行军衔制,最高长官若是战场牺牲的话,自动由活着的最高军衔的具有者接管部队指挥权。故此,也就无虞有战场上指挥失灵的状况发生;而反面效果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不能牺牲和不能代替的!胡大毛铁血震慑,让阿列克谢耶夫心中一片冰凉,又是害怕又是惶恐,忙不迭的点头,扯开嗓子向洞外吼叫了起来。
俄军士兵面面相觑,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武器,缓缓后撤。洞中的危险暂时得到了缓解。但这样僵持下去,毕竟于己方不利,胡大毛眼睛一转,又对那个临时充当翻译的斯特歇尔说道,“你,现在下令,让你们的人燃起火堆。”
“啊?”
“砰!”自从进到山洞,敢死队就没有一件事能够做得痛快的,连说话都要说上三两次,对方才能勉强听懂,胡大毛早就憋着一肚皮火气,看他又是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样子,终于按捺不住,挥拳给了斯特歇尔一个通天炮!打得他鼻血长流,眼泪也淌了下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听到没有?”
斯特歇尔无端挨揍,又丝毫不敢发作,忍着疼痛到洞口去,传达命令。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堆熊熊燃烧,烈焰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只盼着朱君门他们能够快一点看到——这样僵持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啊!”
山坡另外一边的清军也发现了今天俄军动向的非常之处。这样的时代,并无夜间照明设备,暗夜偷袭,敌暗我明,无端至己方于危险境地,故而一等到夜幕降临,各自选择休战,等到第二天天亮,再做较量。往常的时候,俄军一早上起来,就会开始进行战前准备,而今天,除了值夜的哨兵听到俄军阵地后传来几声枪响之外,再无半点动静,命人到山坡上去侦查,回来说,“俄军阵地上兵士似乎都很有惊惶失措之情,无暇他顾,频频回望。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不知道。”
朱洪章立刻知道,俄军后方出了麻烦,至于是什么麻烦,虽然还不能确定,但一定是和胡大毛带领的敢死队有关。不过,这只是他一家之言,程学启很是不以为然,“若是俄军故意摆出的圈套呢?我军贸然出击,搞不好就会尽数落于敌人的陷阱之中——如今我绿营军中所有,不过八千余众,可禁不起再一次大的伤亡了。”
两个人各执一词,任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朱洪章霍然而起,“既然如此,那你我各领一军,老兄为我压阵,我亲自带人,冲上前去,不论是否圈套、陷阱,本官也要闯上一闯!”
肃顺、奕山不再,朱洪章便是最高军阶,哪有让主官亲自上阵,旁人站在干岸上观望的道理?众人一番苦劝,最终决定,由张运兰和李世贤各带所部,突击一番,若是有所异常,即刻退回来。而朱洪章、程学启统带全军,在后面做接应和火力压制。
一声令下,清军火炮开始轰炸敌军的阵地,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所有山洞内外的俄军将士,胡大毛用力一跺脚,“这算是什么?怎么开炮呢?”
俄军大感踌躇。长官的命令是放下武器,而对面的敌人丝毫不予考虑,自顾自的发炮轰炸,若是再多迟疑的话,只怕敌人顺势攻上来,自己这些人就要全数做了人家的俘虏了。因此,有俄军炮兵来回呼喝、跑动,大约是在招呼同伴,开炮还击。
胡大毛举起快枪,砰的一声,将一个俄军士官当场击毙,随即又派人押着斯特歇尔到洞口,让他高声下令,“所有人都不许反抗,所有人都不许反抗,违令者立即处死!”
若是在平常时日,长官命令,士兵自然奉行不悖,但如今情势,又岂同等闲,故此斯特歇尔空自喊了半天,却没有什么效果。弄得胡大毛以为他故意改变口令,几乎要当场枪毙了他,不过念在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说汉话的,方始放过。
便在这样一个折冲之间,张运兰和李世贤所率清军已经冲破俄军第一道防线,脚下不停,向第二道防线冲锋过来,俄军早就为后方指挥部中所出的一幕闹剧扰乱了心神,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即便偶尔有士兵还能记起自己的职责,也在清军猛烈的攻击下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