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湀恭恭敬敬的站好,“儿子以为,二哥之言固然是好,但其中尚有几层弊端未及考虑。第一,两国战事虽暂时停止,但皇阿玛及日本君王并未有正式停战诏书颁行天下,以我中华论之,则百姓不明就理,而百业不兴。尤其是江、浙、鲁、闽、粤诸省多有往来东瀛经商者,更有茫然莫辨之感,不敢与东瀛百姓商户做生意,于日本战后复苏不利,更是于我停驻日本境内军士不利;第二,既称以事实所统御之地为我大清属地,则百姓安置,使其正正式式的归心圣朝,非文教之功不可。故而儿臣以为,要派遣清流中人,跨海东往,在日本国内大半教育,使日本百姓,尤以稚龄之童为主,尽数教授以我中华典籍之学,若是这样的话,则日后这些孩子成长起来,也是只顾念中华天朝,而绝不会心向故主了。”
“还有一点,若是如此巨大的国土为我大清所独享,儿臣只怕西洋各国目之所及,有觊觎之心。故而儿臣建议,是否可稍坐礼让……?”
“皇阿玛,儿子不以五弟之言为然。目下我大清所有的日本土地,都是我绿营将士用鲜血换来的,怎么能凭空让给西洋各国?”
皇帝不说话,只是看着载湀,示意由他来作答,“儿臣以为,所谓礼让西洋诸国,一则是可以以更加利于该国在日本商业 的利益来换取对方的漠视;二来也可以为日后我大清在日本能够更好的进行规划铺路。”他这样说道,“儿臣近日奉旨办理和日本国使者会商一事,得以参详并详解日本国土之地形、之民众、之人口。依儿臣所见,阪神之地自不待言,本就是日本第一经济重地,其余如四国、九州列岛以及本州岛上的山口、兵库、鸟取、岛根诸县无不多有近海港口,用于和我大清陆上及西洋各国往来,正其宜也。若是皆能利用起来,儿子想,不啻另开一永不枯竭之财源,于我大清雄霸亚洲之地,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皇帝暗暗点头,但心中有些遗憾,载湀的建设性的设想是很完美的,但因为年纪轻,而且没有太多的办差经验,所以说出话来还有很多可为人指摘处,果然,不等他这个念头转完,只听载滢说道,“要是照五弟之言,还不及新开财源,只怕我大清就要拿出万万两银子,投到东瀛去了。皇阿玛,儿子上一年奉旨劳军,亲赴东瀛,触目所见,到处都是日本残破旧败之景,百姓甚至连果腹之食、蔽体之衣都没有,如何兴以文教?朝廷又要派遣多少人去,才能在如此之大的国土上,教化万民,使之心向圣朝?怕是把日本人赔偿的军费银子都扔到那里也不够吧?”
“皇上,臣也觉得,五阿哥的话不实不尽,臣曾经到过日本,甚至该国百姓散落,常有居于深山之中,人迹罕至,若说把这些人都引领到平原,只恐是百数十年不能毕其功的大问题。”
“五阿哥的话确实有很多地方思虑不周,但也不可概而视之,就说文教一事吧?是即便有再大的麻烦和困难也要办下去的,自古马上取天下,没有马上治天下的。不依靠文治之功,难道还能靠那些粗鲁不文的绿营将士吗?他们不给朕惹祸,朕就烧香念佛了!”
皇帝一语出口,众人不自觉的微笑起来,“你们这些人里面啊,此事李鸿藻想来能看得透,何也?便是他读得书多,是我朝少有的通天才子!李鸿藻,你说朕说的对不对?”
“皇上所言大是。要想使……”他几乎脱口而出‘外族’二字,想起本朝就是外族入住,这个词是极大的忌讳,赶忙说道,“要想使日本百姓甘心顺从,非以怀柔王道不可;霸道之术不可不用,但臣以为,此只可为辅助之道,决不可正途行之。”
皇帝暗骂一声,真是老狐狸,居然一个人也不得罪?“听见了吗?李鸿藻是清流领袖,难道不及你们的见识深?在日本宣扬教化,不要说不花钱,就是花再多的钱,只要能够把这件事推行到底,朕也毫不含糊!老百姓,不论中外,若不是真心向着你的,只以武力征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话题扯得有点远,又拉了回来,“至于二阿哥和五阿哥的话,朕想,不妨取中,谈判还是要的,朕的底线不变,就依照这些条件和他蘑菇,到二月二十一日,最终谈判不成就发起攻击,在谈判桌外狠狠地敲打敲打小日本,不过战事也不必弄得太大,南路军分两波次,一批进攻京都,拿下此处便停止前进,另外一路折向后面,把之前战斗不曾经过的,现在还在日本人手中的广岛县、冈山县、兵库县余部和山口县全部拿下来再说。到时候就是日本人想谈,朕还不理他了呢!”
“……另外一方面,这几处已经被我军取得的城镇,开始进行安置百姓的工作,朕想,你们两个阿哥入值军机处办差,东瀛那边的事情也不妨派一个阿哥过去,”说到这里,他问道,“恭王,你可有适合的人选?”
“臣弟想,三阿哥、四阿哥一时瑜亮,请皇上圣裁。”
皇帝这会儿已经基本上确定,奕是铁定站在载滢一方了,否则的话,不会把载滪和载沚这两个五哥一党的中坚排挤出京,但这是不必言明的,“也好,就让老四走一趟的,不过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去,他这个人有才无德,到了日本搞不好就惹出祸事来,看看,看看有谁能够从旁规诫他?”
“翰林院侍讲学士徐桐是四阿哥的师傅,人品清正,又是讲道学的,臣弟以为,派他去从旁料理差事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