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生挟着两女,脚不沾地,一路疾驰,化为一道青影,头发自后面吹起来,仿佛有人在后面直直拽着。夜深人静,他也顾不得惊世骇俗,转眼的功夫,已是回到了小院中,不从门进,直接纵身跃起。他内力全无,施不出轻功,但周身筋骨已然不同,力气涌动,脚下一蹬,自然纵起,但落地时,周身力气却无法施展,只能老老实实的如一块儿石头般往下落。恰在此时,背心传来一涌绵绵泊泊的内力,他大喜过望,这股内力虽弱,他却悠悠而落,宛如三片羽毛粘在一起落下地。“噗!”杜文秀手掌离开他后背,又吐出一口血。萧月生忙抱着两女,一脚踹开正屋的门,匆匆进到自己屋中。这里温暖如春,火炉呼呼作响,烧得极旺,炕也热乎乎的烫人,与严寒的外面宛如两个世界。把她们放到炕上,孙玉如与杜文秀脸色都发青,神色萎靡,似乎随时会睡过去。他摇摇头,自己刚才跑得太快,比奔马还快几分,她们受了内伤,不能运功护体,这么冷的天,自然受了冻。掀开厚厚的棉被,将两个人外衫撒去,盖上大被,捂紧严严密密,仅露出脑袋。浑身一暖和,两女的精神好了一些。孙玉如虚弱的笑一笑,轻声道:“先生,又是你救了咱们。”“闭上嘴,莫说话!”萧月生沉着脸,哼道,转头问杜文秀:“伤药在何处?”杜文秀胸口部位动了动,手臂伸出被窝,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瓶:“这是融雪丸,最好的伤药。”萧月生点头接过,沉着脸倒出来四颗雪白的丹丸,下了炕,端过来一杯水,又上了炕。将雪白丹丸分别按到两人檀口中,一人两颗,哼道:“快些运功疗伤,看看伤得多重!”两人依言坐起来,端直了身子,萧月生又拿了一张棉被,让两人每人都拥着棉被打坐。萧月生盘膝坐着,歪头打量两女,她们都是雪白如玉的秀脸,虽然略有些发青,仍旧动人心魄,此时受伤的模样,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他便是见了,也禁不住怦然心动。忙收慑心神,暗骂自己,内息没了,怎么定力也大弱了,实在不成样子,家里还有夫人在呢!正心思躁动,浮想联翩之际,两女一动,缓缓吁一口气,摇摇头,睁开了明眸。萧月生忙收心定神,问道:“伤势如何?”说着话,他伸手拉过孙玉如的小手,放到自己大腿上,按在她皓腕关脉处,凝神感受。虽然没有内力,但他如今的五官敏锐无比,远非常人能够想象,轻微的脉搏声,他一按上,便如感受到军鼓震动一般,清晰无比。他脸色越来越沉,浓浓的眉毛越皱越紧,几乎碰到一起,抬眼望向她:“你伤得极重,可是有寒气在体内郁结?!”孙玉如眨了眨圆亮的大眼,点头:“嗯,这厮的内力贼怪,怎么也驱除不掉。”萧月生放下她雪白皓腕,一伸手拉过来杜文秀的左手,食指拇指中指三指搭于皓腕上。他眉毛紧锁着,点头道:“也是如此,看来,这两个家伙是同门师兄弟!”孙玉如紧了紧棉被,将自己裹得更紧一些,问:“先生,那他们是哪个门派的,内功如此古怪?!”“不知。”萧月生摇头,叹息一声,道:“过两天,你们要跟赵伯川比武,可能痊愈!?”两女一怔,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她们一时还没有想到这般远,萧月生一提,两人方才省起。孙玉如忙望向萧月生:“先生,怎么办,我们的伤定好不了的,怎么办呀?!”萧月生摇头一笑,带着讽刺的语气,轻哼道:“那就算了,推掉便是。”“那怎么成?!”孙玉如摇头不迭,白他一眼,焦急的娇嗔道:“先——生——!……风声我已经放出去了,说是烟霞派挑战东海帮,东海帮定是怕了,不敢应战的。”萧月生苦笑,摇摇头,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若是没有放出风声,他们大可一走了之,如今呢,若是避而不战,那烟霞派必然是名声扫地,被武林人所耻笑,再难在武林之中立足。萧月生眉头锁起,看了二女一眼,沉声道:“你们不会是想带伤上阵罢?!”杜文秀淡淡道:“如今也只能如此,宁可带伤,也不能让世人嘲笑咱们烟霞派未战先怯,临阵脱逃!”萧月生摇头:“若是败了,你们既把小命丢了,烟霞派的脸面也丢光了,可是威风扫地,再难抬起头!”“先生,那可怎么办呐?!”孙玉如娇声叫道。萧月生默然,摇摇头,叹息一声。当初,下的战帖可是两人对两人,由烟霞派的弟子对东海帮的人,一局定胜负。自己毕竟不是烟霞派的人,故不在其列。若是自己的内力尚在,这点儿小伤,不在话下,若是自己的丹药在,这点儿小伤,也不在话下。只是,如今可是无药又无内力,算是弹尽粮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可是不手无策了。孙玉如殷殷望着他:“先生,你武功精深,内功玄妙,难道就没有什么高深的法门,能够助咱们快些治好内伤?!”萧月生稍一迟疑,却是想到了一个奇妙的法门,随即又否决,摇头苦笑:“既使有什么奇功秘法,也需得我亲自施展,如今我一介废人,什么也施展不出来,没用的……”孙玉如身子一软,顺势躺了下去,颇是悲凉的道:“完了!……先生你都没法子,咱们定是要败了!”她转向杜文秀,苦笑道:“师姐,你说咱们怎么办呀?!”杜文秀明眸紧盯着萧月生,想要看透他的心思一般,淡淡道:“先生,真的一点儿法子也没了?!”萧月生稍一迟疑,点点头,苦笑道:“在下惭愧,想不出什么主意,黔驴技穷了!”杜文秀仍紧盯着他,修长入鬓的眉毛轻蹙,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孙玉如觉察其异,忙道:“师姐,怎么了?!”杜文秀摇摇头,目光慢慢离开萧月生,望向孙玉如,淡淡一笑:“没什么……”“师——姐——!”孙玉如不依,自被窝里伸出手臂,拉着她胳膊,摇了摇:“师姐你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告诉我嘛!”“真没什么。”杜文秀摇头,看了一眼萧月生。孙玉如忙又转向萧月生,拉着他胳膊,摇晃道上:“先生,究竟有什么事?!”萧月生一摊手,苦笑道:“我更不知道有什么事。”孙玉如轻哼一声,板着脸,白了杜文秀与萧月生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看向窗户。萧月生抬腿下了热乎乎的炕,温声说道:“你们莫要磨蹭,还是早些疗伤吧,……能痊愈一分,便是一分!”说罢,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他挑开门帘,出了东屋,来到正屋,坐在火炉旁。炉子上的水壶汩汩作响,热气腾腾,他拿下来,沏了一壶茶,替自己斟上一杯,双手捧着茶盏,坐在火炉旁,慢慢的品茗。炉火呼呼作响,外面的风声一起,炉火响得更欢实几分,热气钻入自己身体里,自每上毛孔中钻进去。火光透过炉子的缝隙透过来,照在他脸上,炉火明灭,他脸色阴晴不定,望着炉子,捧着茶盏怔怔出神。他能觉察得到,她们体内如今有一股极阴寒的内力,精纯无比,凭她们的内力,根本驱除不去。这股内力,不停的吞噬着她们本身的内力,不断的渗入她们五脏六腑,若是单凭她们自己,只会越来越重,不治而亡。如今,她们看似伤得不重,没有昏迷,但是随着这股内力的越发壮大,很快便会被其吞噬,香销玉殒。自己如今却是只能袖手旁观,没有内力,无法洞察这股力量的根源与姓质,便不能寻出根治之法。若在从前,根据这股内力,他便能推测出这门心法来,从而寻到克制之法。可惜,如今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宛如一个聋子瞎子一般,委实窝囊之极。若是有一个内力高深之人,助自己一臂之力,使用归元指,倒也有几分生机。可惜,依她们的伤势,一天怕是也挨不过,要找高手,便是召唤南云过来,也是不及。想到此,他心中苦笑,摇了摇头。天无绝人之路,在必死之时,总有一份生机,只是需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去找到。如今之势,唯有一法,可以救治二女,只是此法太过惊世骇俗,只能舍弃,他便是说也没有说。但是,不使用此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香消玉殒,又委实太过残酷,他即使智慧渊深,此时仍陷入挣扎。“唉……”他长长叹息一声,直起腰,揭盏轻啜一口茶茗,摇头苦笑,仍旧不知如何做。“先生……”萧月生身后忽然传来清冷而动人的声音,却正是杜文秀,让他一凛。自己怎么了,心神不宁至如此地步!……让人靠近而不自知,这可是难以想象之事。自元神不灭以来,他心湖清澈,映照万物,周围一切皆在心湖中映现,没人能够不知不觉潜到他身边。萧月生转身,笑了笑,温声问:“杜姑娘,怎么没运功疗伤?”杜文秀身上披着一件棉袍,静静站着,见萧月生转头望来,她摇摇头,笑了笑。“过来坐坐罢。”萧月生随手拉过来一张椅子,放到自己身边,拍了拍椅子。杜文秀静静走几步,坐到椅中,轻捋一把披肩的秀发,抬头望向他,眸子闪闪发光。她秀发披在肩上,与平常的模样不同,气质也随之一变,少了一分清冷,多了几分妩媚与温柔,更惹人怜爱。萧月生斟了一杯茶,将茶盏递到她跟前,温和道:“喝口热茶,暖一暖身子罢。”杜文秀双手接过,捧在身前,双掌似乎汲取着茶盏的热量。两人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火炉,里面的火光透出一丝,照在两人的脸上,一闪一闪。杜文秀揭盏喝一口茶,动作优雅,转头望向萧月生,直直的盯着他,淡淡道:“先生,你有事在瞒着我们!”“没有。”萧月生摇头,眼睛仍盯着火炉,一动不动。杜文秀修长入鬓的眉毛一蹙,不悦的道:“先生莫非以为我是傻瓜不成?!”萧月生抬头看他一眼,摇头苦笑:“唉……,此事说与不说,并无区别,还是算了。”“先生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心思?!”杜文秀眉毛一挑,淡淡道:“不妨说来听听。”萧月生沉吟片刻,思索着措词般,慢慢道:“关于你们的伤势……,你可明白其严重?”“嗯,我知道。”杜文秀点点头,神情淡然。萧月生沉声问:“你知道其严重?!”杜文秀点头:“即使这次比武我们能够获胜,也会因此伤而亡,……对罢?”萧月生苦笑,缓缓点头:“伤人们之人,内力忒也阴毒,凭你们的内力,驱除不去……”杜文秀点头:“我觉出,这股阴寒内力正在吞噬着我的内力,慢慢壮大,最终,会完全吞噬掉我,……杀了我。”萧月生默然,看着炉火,一言不发。“先生是有法子救我们的,是罢?”杜文秀紧盯着他,双眼明亮,宛如天上的明月。“没有什么好法子。”萧月生摇摇头。杜文秀忙道:“没有好法子,但总是有法子的,是罢?!”萧月生苦笑,抬头看了她一眼,与她明亮的眼神相触,能够看到她的渴望与执着。他默然不语,低下头,望着火炉,眼前仍闪现着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并不是对生的渴望,而是一股执着,他细细思索,渐渐了悟,她并不是怕死,而是想要胜利,是想战胜赵伯川,替烟霞派扬眉吐气!他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难道,真的就这么生无可恋,为了烟霞派,死也不怕?!如此一来,自己倒不如她,对于死亡,他可是极害怕恐惧的,生怕一死,元神灭亡,再也见不到几个妻子。杜文秀带着恳求的语气,低声道:“先生,有什么法子,请你说出来罢。”萧月生摇头,摆摆手:“我再想想罢。”说完,他便捧着茶盏,默默坐着,望着火炉呆呆出神,一言不发,像是一座雕塑立在那里。除了他会偶尔揭开盏盖,轻啜一口茶茗,发出声音,其余时间,只能听到火炉呼呼的燃烧声。杜文秀也捧着热茶,慢慢品尝,陪他坐在这里。半晌过后,一盏茶喝完,萧月生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先想个法子,试试看罢。”说着话,他起身离开椅子,迈步挑帘,进了东屋。孙玉如身上的棉被已经脱落,她盘膝而坐,双手掐诀,正凝神运功,脸上一阵一阵闪过青气,与红气交错出现,似是两种颜色的气正在争夺地盘儿。萧月生看了几眼,摇摇头,孙玉如脸上的青气更浓,出现得更加频繁一些,显然大占上风。“玉如,醒醒。”萧月生沉声道。孙玉如顿时一颤,脸上红气渐渐消失,完全被青气所占,慢慢的,青气也消散开来,现出苍白的秀脸。萧月生心中沉肃,这股内力,果然古怪,难以对付。孙玉如慢慢睁开眼睛,忙拿起棉被,重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问道:“先生,怎么了?”“玉如,可曾记得我当初传你的法子,用以压制毒素?”萧月生温声问道。孙玉如用力点头:“当然喽,那个法门可是玄妙得紧。”萧月生点点头:“嗯,那就好,……你们便用这个法子,将这股寒气压制住,莫让它再窜动起来。”杜文秀修眉一蹙:“能制住它吗?”萧月生点头:“试试看罢,你与玉如同时点对方,……须得同时点一个穴道,不能有差错,否则,前功尽弃!”孙玉如点头:“先生,我明白。”萧月生没有内力,无法力透穴道,更不能导引内息,是无法施展的,唯有她们自己施展。杜文秀脱靴子上了炕,萧月生站在地上,紧张的看着两女,见她们按着自己先前授过的法门,一个穴道一个穴道的慢慢点上,终于完成,心下大慰。片刻过后,他摸了摸二人的脉相,点头道:“能够压制一时,但怕是不能长久。”杜文秀淡淡道:“只要能撑得过比武便成。”萧月生暗自一叹,点点头:“你们且先歇息,我去外面走一走。”“这么晚了,先生要去哪里?”孙玉如忙问。“你管得真宽!”萧月生笑道:“我现在睡不着,溜达一下,散散心再睡下。”孙玉如白他一眼,紧了紧身上的棉被,随即笑道:“那先生要小心,别冻着自己。”“嗯。”萧月生点头,冲杜文秀点点头,转身挑帘出了东屋,顺手拿起了炕头的长剑。他又穿过正屋,来到了院子,看了看天空皎洁的月亮,拉开院门走了出去。既然没有内力,无法知晓这阴毒内力的运行之法,便亲自去东海帮,逼问出来便是!况且,既然不能,他也想泄一泄愤,发发怒火。大街上一片静悄悄,偶尔有狗叫声,随即隐去,大街上的行人极少,周围到处黑黝黝的一片。萧月生迤逦而行,来到了东海帮的总坛前。大门前,四个大汉正走来走去,手上拿着灯笼,照得大门前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他们四个,个个魁梧雄壮,气质彪悍,眼睛一瞪足以慑人,不敢轻易欺近。一个大汉忽然听到动静,脚步一顿,猛然转身望向前面某处,沉声喝问:“谁?!”说着话,他将灯笼高高举起,小心迈步,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身后三个大汉忙紧跟着,并肩则行,手上各拿着一个灯笼。四人慢慢往前,靠近一棵大树,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其中一人笑着问道:“王哥,你真的看到人了?”先前的大汉挠挠头,迷惑的道:“隐隐约约的,那般感觉着,可能是我多心了罢!”“不是你多心!”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四人一惊,急忙一退,笼罩举起,照在身前。萧月生一身青衫,手持长剑,淡淡笑着,道:“我前来拜访你家帮主,请代为通禀一声。”“你是谁?!”那个姓王的大汉忙喝道:“深更半夜的,我们帮主已经睡下了,不见客!”萧月生微微一笑,摇摇头,左袖中倏的飞出一道白光,将大门上的左边灯笼射落下来。看着四个大汉目瞪口呆,萧月生淡淡一笑:“去罢,……去通禀一声罢。”“你……你是……?!”姓王的大汉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萧月生笑着点头:“嗯,我就是,莫让我等得太久。”“王哥,他是什么人?!”一个大汉凑过来,拉一把姓王的大汉,低声问道。这个王哥,素来稳重,没想到还有这幅模样,自是太过震惊之故,那此人定非凡人,自然心中好奇。姓王的大汉一推他,转身便走,哼道:“对他不得无礼!”他上前重重敲了敲门,门侧很快开了一个小门,露出一张脸:“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又有什么事!?”姓王的大汉抱拳,拱手,露出笑容:“请赵管家代为启禀帮主,说有重要人物请见。”赵管家不耐烦的问:“重要人物?……哪个重要人物,这三更半夜的过来?!”姓王的大汉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萧月生耳朵动了动,已是听清了他们说话的内容,不由暗自一笑,果然是威风更重要,往往收到奇效。赵管家惊异的望了一眼萧月生,忙转过眼,“啪”的一下关上小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甚是匆匆。姓王的大汉转过身来,警惕的望了一眼萧月生,对三个同伴理也不理,只是瞪他们一眼,让他们莫要问。很快,脚步声再次响起,大门“吱吱吱吱”,缓缓打开,大门内站着六个人。除了赵伯川,还有四个老者,正是先前动手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约有二十余岁,与赵伯川有几分相肖。他方嘴,挺鼻,鹰眼,剑眉,英姿飒飒,一身宝蓝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此时正一脸淡然笑意,斜睁着萧月生,神态间露出几分倨傲之意。赵伯川发出一声朗朗的大笑,抱拳拱手道:“你便是萧先生罢?……再次前来,有何指教?!”无论此人好坏,单是这份气度,便足以令人心折,萧月生摇头一笑:“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一事相求罢了。”“哦——?”赵伯川眉毛挑一挑,呵呵笑道:“但说无妨,容在下参详一二。”萧月生提着剑踏前两步:“赵帮主想必也知晓,在下的两位朋友,都是烟霞派的人,过两曰便要与赵帮主比武。”赵伯川笑道:“呵呵,烟霞派的女侠既然想切磋,我东海帮岂能小气,自然答应,……不过,在下不会亲自下场,将由犬子与烟霞派的两位姑娘切磋一二。”“原来如此。”萧月生点头,毫不惊奇。战帖虽是下给赵伯川的,但两女乃是烟霞派的二代弟子,若是赵伯川亲自下场,既然胜了,也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赵伯川微眯眼睛,呵呵笑道:“萧先生此来,究竟有何用意,但说无妨,何必绕什么弯子?!”萧月生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颇觉难受,直接说道:“如今,两位姑娘负了伤,却是贵属下所致,独门奇掌,我前来讨教疗伤之法。”赵伯川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萧月生粗重的眉头皱了皱,眯了眯眼睛,淡淡一哼:“赵帮主,真有什么可笑之处?”“此事确实可笑!”赵伯川却是并不怕他,底气十足,看一眼儿子,抚着长髯笑道:“那两位姑娘半夜三更来我总坛闹事,出手狠辣,伤我弟子无数,……如今,她们负了伤,还要咱们救她们,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呵呵……”“这般说来,赵帮主是不肯了?!”萧月生眯着眼睛,淡淡笑问。“那是自然!”赵伯川坚定的点头,哼道:“我若是肯了,东海帮的威严何在,何存?!”“唉……!”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抬头望了望天空的皎皎月光,屈指一弹长剑:“可惜了,这般好的月色!”说罢,他缓缓踏步,朝赵伯川直直走来。“拦住他!”赵伯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双眼如隼,紧盯着萧月生,寒芒闪烁。十几个人自他们身后涌出,出了大门,拦在萧月生跟前,那四个长老则一动不动,站在他身侧。“父亲,他便是那个姓萧的?!”那青年转身问赵伯川。赵伯川点点头,语重心长的道:“丰元,不可大意!……此人的暗器功夫委实奇绝,真真是防不胜防。”赵丰元摇头,紧盯着萧月生看了几眼,又摇头:“父亲,看他模样,似乎没有内力吧?”“没有内力?!”赵伯川急问。“嗯,看起来,确实没有内力,暗器又能高到哪里去?!”赵丰元点头,瞥了一眼四个长老,露出不以为然之色。一个长老开口,摇头道:“少帮主,他暗器之强,委实可怕,不可能没内力。”赵丰元不悦道:“孙长老,我难不成还会看错?!”那长老忙摆手,抱拳道:“少帮主法眼如炬,自然不会错了,……只是此事实在难懂,老夫也糊涂了!”赵伯川点点头:“是呀,丰元,便是我也有些糊涂了!”赵丰元笑了笑:“那便拭目以待罢!”十几个人围上前,个个紧握长剑,慢慢往前凑去,剑光闪烁,映在他们脸上,个个一脸杀气。这些人面色阴沉,如凝着寒冰,目光也阴冷森森,望向萧月生时,仿佛看着一个死人。萧月生淡淡道:“你们让开罢,不必枉送姓命。”十几个人一言不发,只是慢慢上前,长剑渐渐握紧,肃杀之气如成实质。萧月生摇头一笑,长剑一振,直削地过去。他一动,这十几个人也动了,里外两层,里面八个人,外面八外人,按八卦方位所占,剑光闪烁,连成一片,笼罩住了萧月生。赵丰元傲然一笑:“任是他剑法多强,面对这个剑阵,他也得命丧黄泉!”赵伯川呵呵一笑,状甚欢愉。“叮叮叮”“叮叮叮”一连串的清脆声连接响起,随即十几个人搔动起来,最里层的八个人,手上长剑个个变成了断剑,仅有半截握在手上,另半截在脚尖前。“变!”见此异状,其中一人喝道。十几个人如梦初醒,里面八个退后两步,外面八个则跨前一步,进入内围,面对萧月生。萧月生手持长剑,朗声道:“赵帮主若不答应,我那两个朋友不治而亡,我少得要杀杀人,替她们陪葬了!”赵伯川眉头一竖,又是这一番话,他一听之下,便是怒不可遏,仿佛受了侮辱。他怒喝道:“杀!杀了他!杀了他!”十几个人闻言顿动,八柄剑刺出,同时另八柄断剑呼啸而至,被他们当作暗器掷了过来。萧月生长剑一卷,宛如一道光幕拉下来,挡在自己身前,断剑与长剑至此,皆被挡回,难侵入一步。赵丰元踏前一步,脸色凝重,按上剑柄,哼道:“父亲,他暗器厉害,剑法却更厉害!”赵伯川一把按上他肩膀,沉声道:“丰元,你请你几个师兄出手罢,今夜无论如何,一定要宰了他!……否则后患无穷!”赵丰元看了一眼父亲,见他神情郑重,点点头:“是,我去请师兄他们!”萧月生见眼前这些人死缠不休,心中不耐,杜文秀与孙玉如的伤势不容多拖,早治一刻,便容易一分。于是乎,他杀机大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