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号,周三,小雨。
虽说理该已出了梅雨季,但清州的天却常常是阴测测的,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屋檐之上,叮叮咚咚的,好似自然的乐章。
若是换做过去的我,每日这般下雨,必会感到烦闷,但不知何时开始,我却喜欢上了这样的雨,或许就像这里的生活般,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的影响着我。
“听雨声,赏雨。”过道上,我与老人静静的坐着,胡老喝了口茶,眯着眼说道。
我很享受这般的闲适,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偶尔想想一些无聊的事,笑一笑,便又是好心情。
我的病略微好转,起码每日发病的次数只有一次了,虽说痛不欲生,但渐渐的也习惯了,自从暑假开始之后,我发病时,飞儿便也陪在一旁,小手抓着我的衣角,脸上满是担忧,直到我疼痛结束,她便会抢着接过四姨手中的湿毛巾,认真的跟我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虽说动作很生疏,常常弄得我哭笑不得。
“爷爷,该怎么治笨叔叔的病?”
“呵呵,读完这本医经,你便知道了。”胡老笑眯眯的抚摸着飞儿的头。飞儿答应了一声,接过那本厚厚的医书翻阅起来,这本书我曾借来看过,晦涩难懂,才翻了几页便丢在了一旁,飞儿以前也不愿读这书,此刻却是看得极为认真,只是渐渐的,又是一头雾水的表情。
“飞儿,看得懂吗?”我从后堂走出,笑着问道。
飞儿撅着小嘴,哼了一声,“我比笨叔叔聪明多了,自然是看得懂的。”这般说着她继续低头看去,不多时,两只小手却是抓抓放放,看起来颇为不耐。
我和胡老交换了个眼神,胡老宠溺的抚摸着小外孙女的头。
若是换做平常的规矩,自家的产业理当有长子继承,不是长子,也该有儿子继承,可在这胡家,却没了这规矩,胡老看着四姨忙进忙出,眼神中很是欣慰。
我与他关系熟络之后,说的话语便也多了,他曾问过我的一些事情,我也没多做隐瞒,挑选了些许他大概能够接受的说与他听,虽眉头微皱,但老人也知道我是有些奇门本事之人。
每每谈及这古月堂的传承时,胡老总是会和和气气的说着:“哪有那么多规矩,老夫能把这祖宗传下的基业传下去,便对得起祖宗了。”
“那……胡老你是打算让飞儿长大了继续接这班吗,可她……毕竟不姓胡。”我知道一些老辈之人对这些事情看得极重,此时说出,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胡老摆了摆手,“姓胡姓方又有何妨,飞儿体内一样流着我胡家的血,只要这样便够了。”他这般说着,表情上却又多了些东西,我读不懂,读不透。
我曾几次询问过,老者找我来是有什么麻烦。胡老只是笑笑,端起茶杯笑着说:“无妨,此事不急,带你病好之后再谈。”
每每听到这句,我心中总是暖暖的,也曾急切的再次发问过,老人看着我认真的模样,只是摇头,微笑着说:“病好了再说,莫要逞强,莫要逞强。”
有时候我睡在床榻上之时,也会在想,会不会这一切都是陈姐安排的,她知道我心中有疾,故意骗我来到这里,这平静的小医馆,感受着这简简单单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心中的伤痕也渐渐愈合。
我已很少想起那些人,那些事,有时想起,除了轻轻一叹,也没有那般透骨的痛。
手机一直关机着,不知是心头莫名的情绪还是想要躲避什么,或者是眷恋着这里的安静,我至今未曾打开,我也明白,若是真的有事,陈姐也能联系上我。
同时我也明白,以我现在这个身子……即使有事我也帮不上任何忙……
拍穴法也在习练,胡老看过几次,问过些许问题,眼神中似乎隐有深意,虽没明说,但看着我习练时的神情却是专注。
力道却是再增加,但每每发病之后,全身疲软,所有的力气便又会被吞噬一空,周而复始,仿佛日出日落,我也习惯了。
真元力却未曾增加,混元漩涡空荡荡的,空的令人心生恐惧,但在这里待久了,却也不再注意这些。
有时我在想,若是换做我,生在这户人家,该有多好,没有太多精彩纷呈的故事,每日只是淡淡的寻常事,安逸,恬静。
老人听我说起这事,呵呵直笑,“年轻人,你这是提前养老了啊。”我摸摸头,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