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这样吗?”
“现在倒不这样了。”韩晓海摇了摇头:“在我爸的资助下,当年帮工的大多数人如今都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资本,已经没人每天来我们这帮忙了,不过说起来莫叔倒是有些不太一样。”
“嗯?什么意思?”
韩晓海看了看附近,夜里的路上没有多少人,见没人看见他凑近石头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从小到大,提起莫叔这个人啊,村里大多数人都很讨厌。”
“为什么?”
“莫叔天生的瘌痢头,脑袋坑坑洼洼的,长得丑,丑便算了,还特别懒,这么多年了,来我们家帮工的人谁家没攒下点资产啊,也就只有他,一直都是吃光赌光的,从来没有什么结余,四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我妈特别看不起他。”
两人一边谈着,一边走上了村间拐出的一条小路,“他做事爱偷懒,好吃懒做,过日子也没个计划,相当的不靠谱,前几年我爸妈寻思着给几位相熟的帮工一笔钱,让他们自己去做点买卖,大多数人领了这笔钱都走上了好日子,盖了新楼,买了小车,但只有这个瘌痢头,什么都没赚下,反倒是日子过得越来越穷,后来穷的遭不住,便向村里各家各户借钱。”
“这钱借给他就别指望还了,起初还有人看他可怜,借他几百,但从来不见还,还厚着脸皮再开口借,次数多了,谁也不搭理他了,只有我爸,看着是远房亲戚的面,还帮他几把,为了这事,我爸跟我妈没少动嘴。”
“看,就是那里。”韩晓海指了指远处,路灯昏黄的光芒后头能隐隐看到一处地方,只是黑乎乎的,也看不清。
“这么多年下来,谁家没盖新房子啊,也就只有瘌痢头,还住在破瓦房里,月初有天晚上,下大雷雨,结果这房子塌了,大梁压住了睡着的瘌痢头,把他活活给压死了,直到早晨才被人发现。”
听着韩晓海的讲解,两人越走越近,石头也看清了那黑乎乎一片是什么,断砖残壁,破窗碎瓦,一片废墟,两面墙还算完好,另外两面已彻底塌了,一些碎片断瓦被摆在一边,显然是当时在救人时挖出来的。
里头也没什么行李摆设,当得上是真的家徒四壁。
“那天早上我上学路过,正好看到这里救人的情景,村里很多人都来看热闹,不过见死的是瘌痢头,大多数人都不难过,有几个嘴毒的,被借过钱的还说什么早该死了啊,活着就是坑人之类的话。我回家跟爸妈谈到这事,还差点被我爸打。”
韩晓海絮絮叨叨的说着前因后果,一阵阴风吹过,他身上一寒,不由的打起了哆嗦,想起这里就是瘌痢头被压死的现场,自己在这里说他的坏话,多少有些不妥,便住了嘴,站在一边,害怕的四处打量。
“你去那边等我吧,我看看就好。”石头遥遥指向远处昏黄的路灯,这里已是村子边缘,附近一带没有住户,只有几个简陋的窝棚,应该是果农菜农临时避雨的住处,远处只有一盏路灯,今天晚上月色也不怎么好,看上去确实有些阴森。
韩晓海早便觉得有些古怪,听他这么一说,如蒙大赦,叮嘱了几句便小跑着跑向远处的路灯,别看路灯光弱,只要有光多少能驱散一些心头的畏惧。
“怎么样,是不是这里?”石头抬起左臂,问向戒灵。
戒灵阿鲁托沉默了一阵,幽幽的答道:“事情起因经过你也清楚了吧,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就是在眼前被压死的,从这里残留的气息我可以大致猜到一些事情,那个男人被横梁压住,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挣扎了数个小时,无法得救,伤重而死。”
“哦?那样的话就会成妖吗?”石头问道。
“成妖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需要很多条件,但这里倒还真的有成妖的条件,首先,从那少年口中听到的一切说明这瘌痢头的品性极差,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借钱不还,几乎是没什么优点,这样的人身上的阴煞之气远远超过普通人的程度。”
“再加上他出事之时并不是当场死亡,他是被压得无法动弹,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正一点点流逝,你想想,如果是你这种时候会想些什么。”戒灵鬼魅的问道。
“想什么……”石头抬起头,望着这阴沉的天空,“如果是我,临死之前应该会想晓枫,林夕,还有那些认识的人……额,还会想些好吃的。”
“傻大个还真是傻大个,嘿嘿。”戒灵幽幽一笑,继续说道:“但瘌痢头不会这么想,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天在下大雨,人被沉重的横梁压住身子,动弹不得,应该受伤很严重,血在往外流,冰冷的雨浇在身上,他呼救,却没人听到,想要自救,却无能为力,只能等死。”
“这种时候,这种性格的人并不会去悔恨过去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是错,不会去想今天这样结果的原因在不在自己。从这里,应该能看到村子里那些亮着的灯光,一边是在家里安静的渡过夜晚,一边是在冷雨中闭目等死,他心头的怨气有多重,可想而知。”
“猜都能猜到,他当时是多么的嫉恨,这个外号瘌痢头的光棍汉,一定会恨,恨那些比自己有钱的人,比自己幸福的人,那些在村里刁难自己,不借自己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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