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我是用一只手推的她还是用两只手推的她。如果我用的是一只手,请问是左手还是右手。推她的时候,我是推了她的肩膀后背还是后腰。这些问题,相信作为目击者的你们三个人,应当可以向我提交一份一模一样的答案吧?”
“这......”因为夏霜寒的询问而茫然无措地慌了神,根本不可能看到彼此书写的答案,因而不得不在动笔之前,互相交换着询问和商量的眼神,但是却根本不可能无声地达成共识的三位女眷,已然用自己生动灵活的动作和神态,将“我们其实在说谎”的这句话,诠释了个淋漓尽致。
“王妃,”转过身来面朝着端坐在她身后的谢氏,相信只要她不瞎,那么她就不可能看不出来,陆府的三位女眷之间有着猫腻的夏霜寒道:“她们三人方才对民女的指责究竟是否属实,相信从她们现下的表现来看,您应当就可以得出结论。”
“那么试问,在已经知道她们三人方才的证词完全就是信口雌黄的情况下,您是否愿意听一听完全身为第三方,无论是与民女还是与陆家都没有任何纠葛的掌柜,所即将要做出的公正性名显高得多叙述。”
听着掌柜平平稳稳地将自己带着夏霜寒走上二楼来之后,所看到的和听到的所有事实一一叙述出来,不得不承认他这样有血有肉有细节的说辞,远比陆家三位女眷苍白无力、反复重复着的一句话更加有说服力的谢氏,却并没有在得知夏霜寒并没有推搡过陆茹倩的事实后,打消对她的敌意。
“依照掌柜方才的讲述,在倩儿仅仅只是与你有着口角的情况下,亲眼看着她滚下楼梯去撞得头破血流的你,却非但没有过半点想要救助她的想法,反而抬腿从她的身体上跨了过去,随后闲庭信步地走出了店门没错吧?”
“是,没错。”
“你这个人怎么能这般铁石心肠?她根本就没有伤害到你,你却对一条奄奄一息的弱小生命完全无动于衷,采取漠视的态度从她身上跨了过去。你难道就不害怕她就此死去,随后让你感到良心难安吗?”
“良心难安?我为什么要觉得良心难安?”
倍觉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勾唇弯出一个嘲讽的冰冷笑容,只感觉面前的这位王妃脑筋实在不正常的夏霜寒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陆茹倩她今日若是当真死在这里,那也只能是她自己自找的。”
“倘若她不是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试图将民女从这楼梯上推下去,此时的她又怎么可能自食恶果,躺在那里昏睡不醒?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来以她往日里的尖酸刻薄、跋扈嚣张,她今日之所以会遭逢这样的意外,那都是老天爷开眼,对她降下的天罚。”
“你......你......”显然没想到自己的指责会得到这样一番冷漠无情的回答,接受不了这样的回应的谢氏,当即便胸腔起伏、气怒交加。
“王妃,您用得着对民女的言辞感到那么生气吗?您怎么不换位思考一下,想想看倘若今日差点被她推到楼下去的那个人是您,您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上下嘴皮子一碰,毫不费力地说什么,想要去搭救那个试图害您的人。”
“宽以律己、严以待人,这样可不好。等什么时候襄阳王府里进了刺客,王府却不会在挖掘干净刺客身上可利用的情报之后就将他击杀,您什么时候再来同民女论述,民女到底应不应该向一个意图杀死民女的人伸出援手,您看这样如何?”
说话间看一眼自始至终一直坐在谢氏身旁的苏逸兴,看得出来明显不可能会妇人之仁的他,对她的这番说辞感到赞同和满意的夏霜寒,已经万分肯定,自己绝不会因为出言反驳谢氏的原因,而遭到襄阳王府的打击报复了。
“想那日在温泉山庄里,庭轩就已经告诉过我,襄阳王妃不过就是个挂名王妃,根本调动不了襄阳王府的势力,也影响不了王爷和世子的既定态度。既然如此,在现如今苏逸兴的态度就代表着襄阳王府的态度的情况下,谢氏是怎么想的,我又有什么必要去在意?”
心中如此作想,转向苏逸兴,向他毕恭毕敬地抱了抱拳的夏霜寒道:“苏侍郎,事已至此,相信真相已然大白,那么请问,民女是不是可以就此离去了呢?”
“是,你可以走了。”面带玩味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夏霜寒可以就此自行离去的苏逸兴,其心头方才因为得知她的真实性别并不是男而是女后,所涌动出来的失望之情,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尽数散去了。
“那么,民女就先行告辞了。”再次朝面前的苏逸兴拱了拱手,随后用标准化的态度向谢氏行礼的夏霜寒,直接无视了哑口无言的陆家三女眷,只独独情真意切地对自始至终一直实话实说的掌柜,道了一声“谢谢”。
拿上买好的布料走出店门,再次翻身上马的夏霜寒,这次总算没有受到任何人阻拦地顺利踏上了熙熙攘攘的街道,随即远去了。
京城城西定国公府里,在骑马离开绸缎庄后便拿定了将今日在“百样锦”里发生的事情,尽数告知陆啸清和陆绍云的主意的夏霜寒,很快就在来到夕霞院中后,一五一十地向面前两人,讲述了“陆茹倩意欲将我推下楼,但最终却因为我的闪避而不慎滚下了楼去”的事情经过。
闻听爱人的讲述,打从心眼里知道,夏霜寒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去主动惹是生非的人的陆绍云,在回想起前世陆茹倩在出嫁之前,对夏霜寒进行的种种折辱和欺凌后,当即便对今生的陆茹倩,生出了一份“你早该受点教训了”的情绪。
而闻听自己小小年纪的孙女,竟然在自己未曾留心的情况下,被儿媳妇徐氏娇惯成了现在这副德行的陆啸清,则怒发冲冠地拍案而起,银白的胡须直打颤。
“好啊好啊,小小年纪便有着如此蛇蝎心肠,只不过因为一言不合,就敢做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丧心病狂之举,我陆啸清,怎么能继续留着这样的孙女,让她在京中祸害旁人?”
心中有着“如果不在三五年之内,尽快将陆茹倩的一身坏毛病尽数改过来,那么等再过几年,她定然将变得更加无法无天”的认知的陆啸清,即刻便带着陆绍云和夏霜寒,来到了徐氏居住的正院里。
正院山岚院里,大马金刀地往正堂主座上一坐的陆啸清,尚且没来得及将自己之所以会于此时此刻前来山岚院的理由告知徐氏,晚了夏霜寒一步的谭氏,便坐着马车,提心吊胆地将依旧昏睡不醒的陆茹倩带回了定国公府。
额头上包着带血的纱布,被谭氏找人抬到山岚院里来的陆茹倩,当即便导致徐氏哭了个声嘶力竭。
面带不耐的表情等待拐进内室里去的徐氏又是叫丫头,又是请大夫,待一切兵荒马乱都尽数过去之后,陆啸清这才在重新恢复了宁静的山岚院中发了话。
“等倩儿额头上的伤好了之后,谁求情都没用,我要即刻将她送到京郊的庄子上,着我的旧部及其家属对她严加管教,直到她改邪归正之后,才会准许她返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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