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渐翻了个身,嘴角吹着泡泡,似乎是做梦了,手伸向半空中胡乱地抓了量下,又垂了下去。秦思雨拿着斗篷给他裹了裹,望着洞外。寒风呼啸而过,鬼哭狼嚎一般,听着极其瘆人。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像极了京都三月的飞絮。
柳星沉坐在山崖凸出来的石头上,双眼微眯。星沉剑放置在身侧,风雪落在了剑鞘之上,却又滑落了下去,似乎不愿意沾惹这把染了血的剑。她望着远处亮着的火把和乱作一团的人,眼间逐渐冷了下来。
沐风……这个人并非像林羡鱼和秦无雁知道的那般,与沉渊楼没有任何的交集,反倒是交集颇多。那时候江南城还不是沉渊楼的人,而柳星沉也没有同他说过这些。
那些旧事,柳星沉本不该想起,可是沐风既然出现在了这里,绝对不是单纯的因为凤鸣城的案子。十多年前的时候,沐风已经掌管沐家。那时沉渊楼接过几桩刺杀的生意,明里暗里都是与沐家和程家生意有关的人,只是这些关系隐藏的太深,一般人无法觉察罢了。
虽沉渊楼中有规定,不能透露雇主身份,有一些生意更不知道雇主是谁。可柳星沉不是普通人,她身在江湖这么多年,只要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将这些事情牵连起来,她便能想到背后的主使是谁。
世上的人,往往都是趋利避害的。即便是那时候有人觉察到了可能和沐家有关,但沐风是皇亲国戚,又是一城之主,也没有人敢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或许,有人说过,或许也有人因此身亡,但结果很明显,沐家和程家屹立不倒,直到许多年后的今天,潇湘楼接了刺杀程渌的任务,却被人抢先一步,还嫁祸到了玄羽卫的身上。不得不说,这背后的人,玩的一手好诡计。可惜,也正是因为这些暴露了他们的谋算。
柳星沉与林羡鱼相识,但无深交。可对于林羡鱼,她绝对的相信林羡鱼,也十分的肯定他的能力,这也是为何她会和秦思雨听从林羡鱼安排的缘由。人与人之间的相识总是很奇怪的,有些人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此人不能深交,而有些人只是一眼,便能成为至交。
论起来,他们那一辈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交情。柳星沉和林羡鱼以及卢宴亭的师父自是有交集,虽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可不论是宗门也好,还是黑道又或魔宗余孽,对他们这些人都有些忌惮。
柳星沉暗暗叹了口气,抬眼望向了那边的营地。营地里有人惨叫,有人倒地。人群中有十几条黑影提剑四处扫荡,沐风所带的那些铁甲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忽地,柳星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看到了疾奔而来的林羡鱼和卢宴亭,几人落在了营地北面的小山坡上。风卷起他们的衣摆,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柳星沉轻轻摇了摇头,拾起身侧的星沉剑起了身,转身走进了山洞里。秦思雨抬眉,声音平静,“怎么?又有事情想不明白了?”
柳星沉点头,手撑着下颌,跟个孩子似的眼中露出疑惑,“师父,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太过阴暗。沐风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出手。我以为林羡鱼也不会管,可他还是来了。”
秦思雨笑了起来,摇头道:“每个人处世的方法不同。你从小在无虞山,心中早无杂念,那颗心可比石头还硬。能让你心软的,恐怕只有与你亲近的人。更何况,那沐风似乎做了让你十分不耻的事情,你不想出手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秦思雨手轻轻拍着陆鸿渐的背,缓了缓又说道:“不论是谁,生来都不是圣人,又怎么可能有那胸怀兼济天下?林羡鱼若是不入伏魔司,恐怕也会同你一样。说到底,你二人所处位置不一样,处事自然不同。他是伏魔司掌首,守护的是柳渊的江山,这些都是他分内之事。”
柳星沉拢了拢眉头,撇撇嘴,往秦思雨肩头上一靠,幽幽吐了口气,“也是。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和他啊,终归是有区别的。”
秦思雨眉宇间笑意更浓了。山洞内的篝火烧的很旺,火光之下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陆鸿渐睡得安稳,睫毛似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睛,鼻间舒适的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