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城中灯火起。风仍旧在吹,月光从如纱一般的云后探出头来,洋洋洒洒落在树木又或屋顶上。风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朱雀主街上行人如织。勾栏瓦舍里灯火辉煌,暗香浮动,姑娘们满脸笑意,挥着手中的帕子,身段柔软,招呼着来客。
林羡鱼站在府衙的屋脊上,遥遥望着远方。他的鼻子发痒,却无心去管。客栈那边的动静,他当然是听到了,但没有消息传来,说明那边尚且可以应付。他微微侧头看向了东南方向,那是戚家庄所在。月光之下,山脉隐隐约约,没有半点动静。
刘陵从梯子上爬了上来,喘了口粗气,整理了下衣衫站在了林羡鱼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声音淡淡,“你在担心他们?”
林羡鱼叹息一声,点头。裴冀去寻孙镜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府衙的那些衙役也不见回来,小陂山到现在也不见凤翎传讯,何家村那边沉渊楼的人入了地宫,也是毫无动静,他又怎么会不担心?说起来,曲长亭和浣衣这些人,都是因为自己才卷入了这件是非中,无论他们谁出了事,自己都无法和江南城交代。
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寄希望于此事尽快结束。
林羡鱼扭头看着身侧脸不红心不跳的刘陵,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子骨不错啊,看来,还能守这长安数年。这我可得跟圣上说说,不能那么早让你解甲归田。”
刘陵无奈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他在月初的时候就已经上书请求致仕,长安周边的守军自有贤能接手,他也该回家好好享享清福,感受下儿孙绕膝之欢。可是,这奏折递了上去,柳渊并没有给答复,而他也有那么一丝的后悔,他舍不得身上的铠甲,舍不得军中那些将士。
然而,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就见东南方向忽然火光四起,紧接着脚下的屋顶都颤了几颤。林羡鱼和刘陵同时转头看向了戚家庄那边,不由得都僵住了。离的太远,也只能瞧见月光之下影影绰绰,有人腾起,剑光飞闪。风中有惨叫声远远传了过来,到了这里,变作了低低的呜咽。
“开始了。”
林羡鱼望着起火的戚家庄,沉沉的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必然是戚如意那些人有了动作,沉渊楼的人与他们交手了。看这情形,火必然不是沉渊楼的人放的,那也只能是戚如意,她这是想毁了整个戚家庄,而后趁乱逃走。想至此处,他眉头一皱,转头迎着风向身后喊道:“去,让人盯死了戚如意!”
黑暗中有人应了声,一道身影从巷子里拔地而起,几个纵跃间已掠出很远。
刘陵有些诧异,不解道:“你不是来长安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十二和白衣?”
林羡鱼笑着摇了摇头。他出长安名义上是逃婚,将所有人都留在了京都护柳渊安危。可是,裴冀来的时候,玄羽卫中有几人悄然跟着他也到了长安。曲长亭和浣衣两人行动之前,也留了几人在府衙,为的就是紧急时刻传讯,二来也好护着林羡鱼以及府衙众人的安危。
戚家庄外,卢宴亭握着碎云刀一脸森寒。他对面站着戚如意,那女子语笑嫣然,似乎这身后的事皆与她没有半点的关系。